“我先说!”沈弋先下手为强,“最后一站在西藏,遇见个老伴去世的老人,他把自己放逐在世界里了,死哪算哪那种。之前我把死亡想简单了,现在想想你真死了我不可能还会是我,但沈弋还能是沈弋,你随意,我承受得了。”
“我”只属于我,是我最独有的那一部分,不对外开放,爱到深处可能自然而然会对西堂流露。而“沈弋”属于很多人,是沈篆、梁元贞的儿子、是陈昀的发小、是周宏的学生,是个电影编剧,是许多个身份。
没了西堂他不可能还做得好自己,但他可以做好沈弋。
一来就把最重点的部分说了啊,行,不愧是他喜欢的人,勇气可嘉,西堂点点头,听心里了,听得有些心酸,何德何能他这么刁钻的一个人能被沈弋坚定死守五年。
话是边吃边说的,西堂把那筷子烤鸭吃完才说:“那我说点小问题。”
“我中年发福怎么办?不仅异国恋,有时候工作忙起来几个月见不了面会开心吗?我不太喜欢维持人际关系,就说之前我没去丰继和阮一竹的复婚宴,所以很多人际场合只能你独自应付可以吗?同居的生活里睁开眼睛身边有个人我觉得有点奇怪,可以适应试试。”西堂吃着东西随意想到这几点,说完了暂时没话要说。
发福只是西堂随口一说,差不多代指以后其中一个人变样了不帅了怎么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十年如一日的接受对象的样貌和身材,他是接受不了自己不帅的样子。
沈弋像认真回答问题的学生,却也没想到西堂会说这么平常的点,“哎呀,我还真是个颜控,西藏被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这张脸了,发福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有可能我也发福了或者我先发福的呢,今年老沈就是发福了,肚子没以前瘦,我看着他肚子老想拍两下。”
继续道:“当然不开心,任谁见不到对象都会想吧,这个不用管,我只要工作不多基本能去找你,你不方便的时候我也能自己玩,这你知道的。人际场合吧我看出来了,那天开视频看你强忍着跟人寒暄怪好笑的,我没有多少人际关系需要你出面,你不想见父母都行,这完全不是个问题。最后一点我也想过,那咱适应试试。”
西堂没想到沈弋会说出不见父母都行这话,筷子一顿问:“不见你父母他们会不会有想法?”
“不会,很开明的家庭,虽然我要说的话有点过早,但既然提到了就索性说了吧,我这边你愿意就吃顿饭,不愿意也没事,你那边听你的,但是咱俩真定下来了我不会叫你父母‘爸妈’的,只想称呼‘叔叔阿姨’,这可以接受吗?”
沈弋看过身边结了婚的后是真抗拒称呼这事,对象的家人和亲戚朋友在此之前都是陌生人,怎么两个人确定了关系就成一家人了,他叫不出口,他连自己父母都较少叫“爸妈”,更别说让他改口了。
“我独惯了,和宋家没任何关系的,家里老人基本去世了,就我妈联系多一点,随便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沈弋笑笑,夹了筷爆肚。
和谐解决问题的两个人。
“还有吗?”两个人异口同声问。
“我北京的房子朋友可以来家里,但是不能在家里吃饭,我懒得收拾又请不起阿姨,除非你愿意自己收拾倒是另说。”沈弋想起来一点。
西堂哼笑出声,“咱俩不会做饭,请来家里谁做饭?而且我在北京没什么朋友,这话该是我对你说吧。”
“哦,也是。”沈弋听完最后一句不服气,“反正你有钱,我三天两头邀约朋友去下馆子。”
西堂从始至终挂着点温文尔雅的笑意听沈弋说话。
“那……西堂,我们谈恋爱吧。”
西堂笑着“诶”地长吁一声,隔了两年还这么直白,“行,试试看,谁在这段关系里感觉到不舒服就分。”
“好。”沈弋睫毛轻颤,透着抑制不住的真诚和欢喜。
沈弋结的账,吃完饭出来不知道去哪,一顿饭坐了将近三个钟头。
晚上八点,早不早晚不晚的,沈弋只想和西堂待在一起,待在哪里无关紧要,那就回酒店吧。
来了沈弋就不想再走,他自顾自拿了西堂的衣服去洗澡。
才确定关系,他居然没有太惊喜的感觉,好像一件坚持着努力了很久的事有了意料之中的结果,水到渠成吧,他俩在这件事上磨磨蹭蹭、拉拉扯扯,有时候没谈跟谈了没分别,现在真谈了倒和平常一样。
沈弋不合时宜地想起《育分》的他写的台词,把平常每次测验当做高考,等高考了就像在做平时测验。嘿,现在这感觉差不多就是这样。
但其实又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的开心,他在和心仪的人谈恋爱了。
五年前不管谁来说恋爱的感觉他都油盐不进,很抵触身边会多出来一个人,而现在外面就坐了个人是他对象。
沈弋洗出来换西堂进去洗,他插好吹风机的电源,问西堂:“你烟呢?”
“外套口袋里。”西堂应答着关上浴室门。
沈弋吹完头发去翻西堂的外套,掏了掏左边摸出来个手机,转过另一边才掏到烟和打火机,一看,还是北京特产□□流水音呢。
抽着烟又感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像门不当户不对却上位成功的,三四年时间也是混到可以随意翻大少爷衣服口袋的地位了。
死不死的不知道了,现在让西堂恍惚的是他竟然谈恋爱了,从十八岁开始不断脱离这个世界的自己有了和世界最亲密的联系。
他觉得友情和爱情都是一个人在亲情之外所谋求的归属感。一个流浪十多年的人迎来了朋友祝福语中有朝一日的归宿,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浴室开门传来声响,沈弋不由自主回过头去看,眼睛就糊在西堂身上了。
头发擦了半干,穿了一套他在法国七天里见过的普通宽松居家服,肌肤哪也没暴露,没有什么特别可说的,但是沈弋就是看呆了,甚至有了点反应。
“啊!”沈弋鬼叫了一声。
“叫什么?才谈上就见鬼了?”西堂每次听见他叫就头疼又无可奈何,不明白他在叫什么。
谁谁谁……呃,就是,上chuang谁在上,不能是自己吧,这谁上谁下好像不用多说,那!那他没了解过这种事啊!
“你知道怎么上chuang吗?”沈弋耳朵一热全红了,不自在地让自己像是若无其事一样从烟盒里又拿了一根烟,没点燃,就拿在手里,“就……我以前单身主义,不知道两个男生……”
西堂迟早要被沈弋吓死,一惊一乍大吼大叫就算了,现在随口说句话也能吓死人了,貌似他俩才在一起不足三小时吧,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他后槽牙一紧一松稳住自己,试探着说:“我知道,你想今晚体验吗?”
“呃……那倒也没这么急吧。”说完觉得好像不太对,沈弋补了一句,“你想今晚的话我应该是可以的。”
“应该?”西堂嗓音低沉问。
“我还不会,不知道能不能行。”沈弋声音颤抖,手里的烟快被他揉烂了。
西堂不知如何是好,毕竟沈弋从来不按正常人的思维说话,不逗他玩了,“我不想,我还没有这么疯。”
“哦。”沈弋无辜地翻白眼,说得好像我很疯一样。
两个人相顾无言,又非要盯着对方看,像在较劲谁先移开视线,炙热的目光越演越烈,像是两团不断燃烧到不可收拾的火焰。
许久,沈弋讪讪道:“好奇怪啊,谈恋爱的感觉好奇怪,看着你怎么又熟悉又陌生的?我有点想亲你,但怎么有种要非礼你的感觉?”
西堂想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无话可说了,无奈地无声笑了笑,走过去手掌抚着沈弋后脑勺,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屏住呼吸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