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走朋友’‘走对象’吗?”沈弋举一反二。
“没有。”
“怎么没有?”沈弋勤学好问。
“你自己听听好听吗?”
“‘走亲戚’就好听吗?”
对方哑口无言,只能手一摊,“你别管,我们这儿就这么说,你别啰嗦。”
“哦。”沈弋后知后觉自己又一时过嘴瘾怼人了。
西堂要去找老师傅,沈弋思量片刻一道走。
老师傅家里聚满了人,西堂和沈弋齐齐想起刚才那人说的,过年这几天基本都在走亲戚,老师傅家里显然正在走亲戚,他们来之前也不打招呼,冒昧打扰到别人阖家欢乐了。
西堂和沈弋连连道歉要走,老师傅把他俩拦下来,请到偏厅,和正厅隔绝,方便说话。
茶一倒,瓜子橘子一摆,老师傅问:“大过年来找我什么事?”
主人家态度摆得好,西堂也就不言辞含糊,直接了当说明来意。
老师傅不假思索拒绝了,“免谈,你们来,十多个人,我员工加起来才二十个,你这快赶上我员工数了,你们要拍多久,起码几个月吧,我整个厂不用运作吗?你们在那拍,员工上哪去?”
他言语流畅,一句接一句,“你的演员懂个屁,他明白怎么揉泥和阴刻吗?他知道烧窑需要多少温度吗?我当你玩笑话,不提这件事我好好招待你们。”
老师傅这有话直说的气势一改之前见面的慈祥,能理解,他说的句句在理,爱陶心切,谁会不珍惜自己的挚爱。
没错,挚爱,谁要是明白点凤毛麟角就对着他的剧本指手画脚,沈弋准甩脸色。
何况老师傅只是说话犀利,压根没有给他俩甩脸色,沈弋瞟西堂一眼。
西堂面色如常,不作争执,“不提,给您拜年,福寿安康,事业顺利。”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个红包。
哎呀,你这,你这不厚道啊!沈弋默默生气,快要坐立难安。他什么都没准备,口袋空空,让他从哪里变出来一个红包给老师傅拜年?!
但听西堂话音未落,“我和沈弋的一点心意,您收下吧。”
沈弋脸上堆笑,“是是是,祝您身体健康,福禄双全。”
这才对这才对,不愧是西堂,办事那叫一个周全。
老师傅变回那副慈祥样儿,收下了两个人的红包,招待两个人喝茶,互相采访似的一问一答。
他俩待了两个小时起身作别要离开,过年一直待人家里不太好,要走时被老师傅拉住,塞了两个小红包。
老师傅两个小时里并未离开过茶桌主位,变魔术啊你们,西堂变红包,你也变红包,就我变不出来是吧!
不难猜,一看便知这两个小红包是老师傅准备给家里孩子的,不过被西堂塞红包拜年给打了个岔,人情你给我还的送到他俩手里了。
晚饭自然而然是烤串,严禁烤虫子版。
西堂烤虫子和香菜都吃得了,还能有什么是吃不了的,他去占座,沈弋自己抬着个筐往里拿串,每样四串,最后筐里堆不下才结束,抬给服务员,指了指是哪桌,记个桌号。
高粱酒得来,人就俩,半桶喝不完,西堂说他可以解决,沈弋惊恐拒绝了,害怕他把胃喝出血,半桶再减半。
减半不配有桶装,服务员拿了个壶装。
果然晚上大家出来寻欢作乐了,其他地儿不知道,光这个烧烤店就人满为患,很多人来看看没座位遗憾离场。
一桌声音盖过一桌,还有划拳的,沈弋不得不拔高声音和西堂说话。
沈弋喊得可能不累,平常就爱大喊大叫,一惊一乍,西堂听得是累,他对着沈弋招招手,“坐过来,并排坐。”
沈弋抬起塑料凳子挪挪,近距离说话不用喊了,正常说话在这嘈杂环境下也能听得见。
“你在法国过年吗?除夕,除夕是在法国吗?”
“是。”
沈弋仿佛操心的大人,“你一个人吗?”
“我妈待了几天。”
“怎么不在山东过年?你们山东不是很重视辈分和春节团聚吗?”沈弋喃喃自语,声音放轻,“因为……因为父母离婚吗?”
西堂有些恍惚,好久没听人问过这个问题了,身边人知根知底的都知道他为什么不回山东过年。
也没有从不回山东过年,偶尔会回的,这个偶尔是二十二岁以前每年都回山东、之后回去过一次,就是前年,前年祭祖他爸接了他妈电话就走。
梅寒说过,他和宋释文骨子里一样离经叛道,称他们父子俩真是血浓于水。
“不是因为他们离婚,他们离婚的时候我才六岁,没什么影响。”西堂好久没说起这件事,现在也说不出什么,有些话可能永远说不出口的,“以后有机会和你说吧。”
沈弋父母感情好,他面对单亲的人提起对方父母离婚的事总是自我敏感觉得有点尴尬和冒犯。
“你的‘有机会’真的有机会吗?”
西堂松开碰着酒杯的右手,伸过去揉了揉他脑袋,“不好说,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