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点的整体内容有各种顾客的自我介绍、想文身的原因、文身后的图案展示、顾客的一些故事镜头等,但它不是这么平铺直叙的方式,灵活运用了蒙太奇进行镜头组合,不像在看纪实片子,或者说不像在看纪录片,像在看电影。
有一段是一个身材不错的男明星、左胸肌上文了日本经典的般若图,只有脑袋,没有其他的花纹衬托,般若的眼睛是朱红色的,特别突出显眼。
拍摄时加了“水”这个元素,几条细细的水流从胸肌上流过,般若的红眼若隐若现。
其他的图案还有鲤鱼、龙凤、麒麟、百鬼、肖像等,传统文身和现代文身都有。
沈弋微微蹙着眉头看完,他不太喜欢日本文身的风格,中意的是中国的意境美文身。当然,对于文身业的了解很局限,这只是就他的个人审美而言。
“拍得很专业啊,看完确实被科普了,画面拍得很有感觉,你们谁想到的加元素配合拍摄?‘水’和‘树林’特别体现出文身的视觉冲击感。”沈弋一溜串地说,“拍得跟个纪录片一样。”
李木和丰继抽得吞云吐雾,沈弋也嘴痒,拿了一根,听李木道:“专业点评啊,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句,纪录片?什么纪录片啊,拍着玩呢。”
沈弋听他四两拨千斤,回他“切”的一声。
被西堂双眼定定地盯了一眼,西堂勾起嘴角说:“等时机成熟告诉你。”
还时机成熟,我看你们仨像虾米煮熟,不说就不说,找什么借口。沈弋眨了眨眼,露出一丝冷笑,“哦”,又问:“还有别的吗?”
“有。”丰继挪回电脑在文件夹里翻。
西堂重新点了些吃食,连同午饭,沈弋边吃边看自成一个小世界,他们仨在旁边安排接下来的路线和工作时间。
涉及地很广,几个文件夹分别是非洲、美国、日本……每部片子命名也复杂,某年某月某日、地点、文身风格、片子的具体名……
沈弋拉到最后的一个文件夹,北美,点开后一眼看见了日期,六年前!
谁会花六年坚持做一件事!还说什么拍了做回忆录,沈弋一个字都不信!
而且片子画面都拍得很稳定,剪辑很流畅,视听语言配合得也很好,科普的字幕也通俗易懂,虽然专业术语多,但沈弋全都看懂了。看得出来导演和后期的技术很不错,甚至比国内的大多数纪录片要好得多。
沈弋视线留在着视频上问西堂:“六年,拍这么久?当时你几岁,二十五?跟我现在一样大吧?”
“嗯,二十五岁开始的,当时想的简单,想满世界去,又需要赚钱,就学了文身,去到哪里文到哪里。”西堂懒懒地回答。
沈弋点点头继续看,一个下午看完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他打算晚上接着看。
西堂点的吃食基本清空,甜茶喝了四壶,几个人断断续续跑厕所跑了三四次,沈弋伸了个懒腰,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他已经懂了昨天傍晚的悄悄话是什么,片子里也有,顾客对西堂讲文身的原因或者剖析自己的某些事,类似于我为什么对活着痛苦、我有什么遗憾、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脑子是视频里的画面,文身带来的视觉冲击力让他有些头晕眼花,盯着一堆花花绿绿或者凶神恶煞再或者风格不一的图案看了一下午,有点生理性不适的想吐。
不过文身本身文得很好,空间感强、有些虚实感分明,质感也能一眼看出来,透视感效果好。
想着想着,沈弋突然抓住了一个被他忽略了一下午的信息。
时间!
现在看过的这三分之二的视频命名里所涉及的时间零散却又集中!
沈弋直接想到了寒暑假,七八月将近两个月、可一二月却只有一两个星期,不排除在忙着过年的因素。但其他的零散时间却和中国不一样,比如国庆节是从未出现过的、但十月底却多次出现。
前几年的时间比较有规律可寻,这两年几乎每个月都出现了。
好像抓住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却又对不上,沈弋想了一会儿没想通暂时放弃了。
想了想问了个擦边的问题,“你们仨有本职工作吗?”
三个人沉默着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沈弋,沈弋摸不着头脑地又说:“这个问题是……很冒昧吗?”
西堂先打破沉默,“有啊,但不告诉你,这两年的本职工作算是文身,前几年还做别的,但这两年只在文身。”
“难怪视频标注的时间这两年每个月都有出现。”沈弋明白自己没猜错,也对西堂开门见山的一句“不告诉你”打得措手不及,“时机成熟能告诉吗?”
“可能吧,以后再说。”
这基本等于没戏,在中国以后等于没有以后,沈弋懂,他也不想告诉他们自己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
李木配合地回答他:“我就是摄影师。”
丰继也配合,说:“我是老板,你以后混不下去了欢迎来当保安。”
“……不了,谢谢。”沈弋拒绝,除非广电局倒闭了,不然他应该不会混不下去的。
话题戛然而止,开车出去乱逛了逛措勤的周边路段,返回后和其他几个人碰头找地方吃饭,这段饭是西堂请的,说是谢谢沈弋昨天的拍摄。
沈弋咧着嘴笑:“拍得挺开心的,以后需要人手尽管吩咐就行。”
李木似乎就等他这句话,回道:“那是那是,平日里只有我自己拍累死了,往后就指望你了。”
其他人帮沈弋:“那西哥得顿顿请。”
西堂为自己开脱,“我也没有天天拍,哪来顿顿请。”
沈弋在一旁笑,眉眼弯弯的。
几个人又喝酒,有客人喝酒,没客人也喝酒,沈弋是知道了,几个人纯粹是因为喜欢喝酒。
酒量没这哥仨好的就小酌怡情,跟这哥仨能来几个小时的就你来我往一直喝着,不过喝着喝着也搁酒杯了,每每到最后还是只有这哥仨。
今晚沈弋是小酌怡情,所以他尽管醉了还是醒着看到了最后,连李木和丰继都有点上头了,西堂却微微勾着嘴角漫不经心地喝着,眼神清醒、明亮。
沈弋好奇:“你喝醉过吗?”
西堂头也不回地“嗯”一声。
又问:“那你喝多少才会醉?”
“现在算是喝了三分之一吧。”
“三分之一?!”沈弋低吼了一声,瞪着眼睛。
凌晨一点,没有前几天喝得晚,却比前几天都喝得多。前几天基本是慢慢来,边说边喝,今晚像是单纯的喝酒。其他人说话如常,这几天都坐在西堂旁边,他知道今晚西堂没怎么说话,一直在自己喝酒,喝得自娱自乐、兴致不错。
藏酒度数不高也有四五十度,沈弋看着面前的空酒瓶有些怀疑是自己喝多了数错瓶数,这竟然才到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