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伎们缓步向后退出殿外才转身行走而去，方才表演前阁领夫人说了，她们今天这身就作为她们尽心尽力的赏赐，包括她应对每种花特调的香露也一起都给她们了，回到偏殿的舞伎们个个喜笑颜开，物品贵重不说，更为难得的是独一无二!

表演完之后她们才彻底明白她们这身打扮，还有被要求的姿势、神情等细节的意义，以后宫廷乐舞若是有和百花有关的，肯定少不了她们，凭藉今日的经验，绽放异彩，指日可待。

留在殿上没有随同舞伎退下的颜芷夕在她们完全退出大殿之后，先向太皇太后福身一礼，然后一个转身朝站起来走到桌案前的沉渡快走几步飞扑而去，被他抱住张手回抱住他，仰脸对他甜甜一笑，问道:「我表演得好吗?」本来众人还因为花神最终选择与百花回归天际而感到惆怅，颜芷夕的举动彷彿就像带领百花回归之后，自己又选择下凡尘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于是一切圆满，众人心中充满温暖和喜悦。

看过了颜芷夕的舞，众人再看沉渡那张画，顿时恍然大悟:「看样子，沉大阁领画的是他夫人吧。」

「应该就是，没想到阁领夫人也善舞，不知道跟开阳神女相比，哪一位比较厉害?」

有人摇首道:「神女之名怕是得让出来囉。」

「是啊是啊，今日得见阁领夫人之舞，三生有幸。」拍马屁者众。

「开阳盛会上那名舞姬也不遑多让。」有些人开阳盛会当日在场，一副难以抉择的模样。

随即便有文官喝斥:「阁领夫人何等身份，两者如何相提并论!」

……

沉渡无视众人的窃窃私语搂着颜芷夕，眼底的温柔如同暖意将她包围环绕，肯定地说:「夫人表演得很好，为夫想不出任何词彙足以赞颂夫人。」

颜芷夕笑眼微弯，伸手想将脸上的面帘拿掉，却被他拉住手阻止，声音里带着疑惑问道:「怎么了?」

沉渡面色如常地表示:「面帘就不摘了吧。」顶着她目光中的不解和众人隐隐约约、尤其是来自太皇太后饶富兴味的眼神，不打算改变主意。

「沉爱卿，你夫人两项头名，获魁首，待会你的武比可不能掉链子囉，要不然哀家就把奖励全都取消，看你如何对你夫人交代。」太皇太后知道他内敛藏锋，故意打趣。

「臣，定不负太皇太后……」目光向身旁的颜芷夕看了一眼:「与夫人的期待。」

太皇太后又看向颜芷夕，笑问:「颜七娘，妳可愿将今日的乐舞献予宫廷大乐署?」

颜芷夕跪下行礼说道:「民女愿意。」

太皇太后目光满意，点头说道:「免礼，妳的奖励暂且等到妳夫君也比试完再一併给吧。」

「是，谢太皇太后。」

沉渡扶住她起身，准备转往演武场，皇帝陛下年纪尚幼，禁不得熬夜，因此宫宴时间订得比较早，现在天色才刚刚入夜而已，也是太皇太后想留有一些时间让那一对对佳人有时间相邀，今天没有宵禁，宫外的灯会众人也有时间去欣赏。

沉渡想演武场看台虽然有棚顶，有挂轻纱，但对于夜晚凉风一点遮挡力也没有，遂脱下自己的外袍搭到她身上，柔声说道:「这样我待会比较好施展，妳好好披着，夜晚风凉。」

来罗织走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刚好与张相父女俩走在一起，语气里带着阴阳怪气的笑道:「哎呀，这样的沉大阁领，都快要不认识囉。」

张相眉眼都不抬一下，无动于衷的往前走，没有想搭话的意愿，跟在他身后的女儿行走之间像拿尺子量出来似的端正，守礼守得拘谨，目不斜视的加快脚步跟在他身后，来罗织瞧着他们父女俩，表情若有所思。

他今天也不是一个人赴宴，来罗敷就跟在他身后，对外宣称是因身体不佳，鲜少外出，外出时也多半会戴面纱，此时也戴着，异常低调，也很少开口说话。

众人到了演武场看台上，太皇太后座位在正中央最高的看台，贤王、英王、张相还有沉渡与来罗织的位置都在这个区域，每个位置只有一个桌案，颜家众人只能到文官的座位区域找位置。

颜芷夕被沉渡安排在属于他的位置上，确认过桌上有点心、有温着的养生茶，拉住她的手感觉不冷，抬起一手贴在她后脑上，微动手指轻抚她的发，问道:「累吗?」

颜芷夕蹭了一下他的手掌，摇头说道:「不累。」

「那妳在这里等我，晚点带妳去逛灯会?」沉渡心想，今晚她没看到几盏花灯，就这样结束未免不美。

「好，我好久没逛夜晚的街道了。」自从小时候那次疑似被拐昏迷在森林里，被寻回之后，她就一向不在夜里出门。

「今晚带妳好好逛逛。」

颜芷夕表情期待，沉渡心里暗忖，夫人少出门固然让他省心，可他不忍见她不过是偶尔到街道上走走就如此雀跃，等她解了毒，一定要带她四处游玩，即便不踏遍大江南北，也要欣赏过春花秋月、四季更迭的各种美景。

沉渡走向演武场，其他参加武比的男子们虽然有心里准备，看到他的身影不免还是有些露怯肝颤，毕竟他盛名远播，幸好武比的模式不是直接对打，否则他们现在就想认输……

男子武比的方式就是骑马射箭移动靶子，大苍男子普遍武德充沛，敢下场比试的人基本功都不差，射靶子对他们来说射中不难，主要比的是箭中几环。

沉渡有特许，是骑马入宫的，不需要跟其他人一起挑马，男子武比也没有特别排先后顺序，沉渡上马后，先就着演武场佈置的灯火和靶道周围的灯光确认位置，他有雀目之症的事情只有寥寥无几的人知道，他不想暴露自己这个弱点，一直以来都很小心注意，演武场在佈置烛火的时候，他就给过意见，照亮一些，看台上的人才看得清楚。

佈置场地的宫人们觉得此言有理，看台上都是太皇太后、王公贵族和达官贵人，不够亮怎么看得清楚?于是场地里被主动帮忙的景林领着卫士们佈置得灯火通明。

率先骑马进入场地的沉渡没有用自己马上弓套里的弓和挂着的箭桶，而是曲了宫人们准备的弓箭，挑了一张最重的弓，准备好之后，负责拉动绳索移动靶子的宫人们也准备就绪。

马匹必须来回跑三趟，逐轮增加靶子数量，第一趟跑完之前有五个靶子，第二趟七个靶子，沉渡姿态轻松，开弓射箭一气呵成，彷彿都不需要瞄准，毫不费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