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白。
这是时桉进入这个屋子的第一想法。
明明外面关各种鸟兽的监狱是那种黑色的,可是这里却是如此的白,甚至白得有些刺眼。
整个屋子又高又大,大约有两三层楼那么高,墙壁地面天花板都是白色的,甚至关上门之后,门也完美地融合进了墙壁中,看不见一丝缝隙。
所以时桉把这个叫做屋子,而不是监牢。
简直和当时他被关在又小又暗的地牢是天壤之别。
可是,后知后觉地他又感受到了一丝压抑和孤独。
因为这里太过于空旷了,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藏,一睁眼就是大片大片的白色,甚至盯得久了还会产生眩晕。
只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话,时桉可能很快就会崩溃了。
他和江至峤站在屋内的一边,洛瑞安正站在屋子的正中央。
随着时桉像没有骨头似的躺在江至峤怀里,洛瑞安的脸色瞬间黑了起来,在纯白的屋子内十分显眼。
江至峤当然知道时桉那点小心思,但他没有制止,就由着他去了。
等时桉玩儿够了,他开始了今天的正题。
“那个联邦和你勾结的人,是谁。”
洛瑞安动作一顿,怔愣在原地。
他以为,就算是关系再差,江至峤至少也会表面上关照性地问两句。
之前他也惹江至峤生气过,可那时江至峤并没有跟他计较,还是一如往常地问候他。
而这一次,他没想到江至峤会这么直白。
洛瑞安把难以置信的目光移到时桉身上,替换成深深的厌恶。
就这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为那只蠢猫洗清嫌疑吗?
可是,他偏不。
他就不把那个人说出口。
既然他已经无法得到江至峤,那他就想看着江至峤着急但又拿他毫无办法的样子。
洛瑞安知道,他不会死的。
他属于帝国皇室,而在历史上,皇室的人无论犯了多大的错误,都没有被斩首的先例。
犯了错误,无非就是皇宫关禁闭,再差一点就是偏远星球流放。
只要他还在,他就不可能让江至峤和时桉好过。
洛瑞安冷笑一声,又装作苦恼做作地说道:“哎呀,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
时桉第一次觉得人竟然能如此地不要脸,明明洛瑞安就一副“我就不说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江至峤周身气压低了不少,声音也冷了许多。
“你不会觉得,皇室真的没有死刑吧。”
这句话一出,洛瑞安的脸色唰一下白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的胜券在握已然不见,洛瑞安的语气里都带着些慌张。
“‘斩首’这一刑法,确实从来都不对皇室实施,星历上也从未有过类似的记载。”江至峤顿了一下,“但因各种意外去世的皇室成员却不在少数。”
洛瑞安的身体晃了一下,但他强迫自己站稳。
如果说刚才洛瑞安的脸色叫做白,那现在恐怕都能和白墙融为一体了。
江至峤接着说道:“你身为皇室成员,当然知道皇室有多么看重面子。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把死刑安排在自己身上呢。”
毕竟如果认了死刑,就代表皇室成员确实做错了。
而这,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皇室做出的决定都是最正确的,也是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忤逆的。
“三年前,你的叔叔加里,夜晚失足滚下楼梯,尸体第二天才被人发现。你难道从来没有疑惑吗?”
皇室的每一节楼梯都铺有厚重的地毯,根本不会像木梯或者石梯一样给人造成巨大的伤害。
更何况,每一层楼都一定会有仆人值夜,有人发出声响就会很快派人去查看,不会有到第二天才发现的情况。
而加里的死因,彻头彻尾地违背了皇室的习惯。
再结合他死亡一个月前恰巧出现过玩忽职守造成帝国严重经济损失的小道消息,结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不、不可能,”洛瑞安不敢相信还在嘴硬,“他就是摔下楼梯死掉的。”
他出席了他叔叔的葬礼,他看见了他叔叔头顶有一个大包,身体上也有多处淤青,怎么可能不是摔下楼梯死得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的叔叔就是摔下楼梯死的,他都看到了!
洛瑞安表面上还十分强硬,可是心里一直坚信不疑的那些东西早就被江至峤说的这几句话摧毁,化为灰烬了。
可是到底是不想相信还是不敢相信,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他攥紧拳头,把手指扎进肉里,维持着他没有任何用处的尊严。
难道要他对着时桉认错?
难道他要对着那一只蠢猫说对不起?
他做不到,就算死也做不到。
洛瑞安已经高高在上惯了。
他这一生就无比的顺遂,身边的各种人都在夸赞他,从小到大他从未尝过失败的滋味,也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现在要他承认错误,并且给一只猫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