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倒映在周樵眼底,她的脸色变得不善,语气愈加冷漠。
“孔家派来的保镖。”
不知为何,每当面对十年后的周樵时,白雪下意识都会选择坦诚相待。
潜意识告诉她,这个女人不会害自己。
闻言,周樵的脸色又差上几分,双手攥紧,手背上青筋毕现。
“怎么回事?”
望着这张风雨欲来的面孔,白雪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那晚见完许安娜后,她回到酒店,实则每日偷偷跟踪对方。
无他,只是因为她从二人的对话中推测出那天她们发生冲突时,许安娜丢失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由于许安娜是周樵调查案件重要的一环,所以她便想要看看对方到底在找什么,没准还能帮到周樵。
等了三日,许安娜的身影才再度出现。
循着对方的脚步,来到她曾经的家,现在是许家,的家门口。
大门已经被打开,想来许安娜已经进入,于是她便跟了上去。
没成想刚进房间,还没看清房内全貌,她就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攥住脖子。
就当她近乎窒息,失去意识时,脖子上钳制着的那双大手忽然失去了力量。
紧接着她便失去了意识,恍惚间有双手颤抖着为她上药。
“再醒来时,我便已经出现在公园的旋转木马上。我怕你知晓这件事后责怪我,所以就瞒了下来。”
白雪低着头,声音极低。
来到陌生的时空,她不想做一个依附于他人的米虫。
自小生活在贫民窟的周樵知道一个道理,所有人都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对你好。
想要被善待,就应该证明自己的价值。
价值交换,才是永恒不灭的依托。
似乎明白她内心所想,周樵叹了一口气,轻轻抚上那些淤青。
“我知道你想帮我,但现在不是时候。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该被这个时代裹挟。”
顿了顿后,周樵继续说道:“白雪,离许安娜远一些。等事情结束后,我带着你去海城看看那边的繁华。你不是喜欢钢琴和绘画吗?我先给你报个班,这样你就不会感到太孤单。”
闻言,白雪咬了咬上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落。
“周樵,真的谢谢你!”
雨夜漫长,天空如同被撕裂的幕布,倾盆大雨无情地鞭打着这座破旧小平房。
屋内昏暗,老旧白炽灯散发出暖色的光芒,勉强驱散黑暗。
雨水顺着屋顶的裂缝滴落,打在塑料盆上,发出声声闷响。
男人坐在沙发上,面无惧色地将贯穿脚掌的树枝拔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褐色粉末涂抹在伤口处,随即用医用绷带将脚掌紧紧缠绕。
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男人的额头上尽是晶莹的汗珠。
一旁坐着的许安娜面露不忍,轻声道:“白大哥,对不起,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伤。”
男人沉默片刻,拿起碘伏继续擦拭腿上其他的伤口。
“白大哥,我为你上药吧!”
许安娜伸出手,想要拿起药瓶,却被男人躲开。
见状,许安娜不由得有些失落。
“我不明白,你既然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一次又一次,为何要抗拒我的靠近?”
男人扔掉黄色的棉签,飞快地比着手语。
因为小卓喜欢你,他用生命保护的你,我不能他白白死去。
你赶紧离开海城,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全部埋藏在心里,永远不要说出来。
看懂男人的手语,一张熟悉的面孔忽然浮现在脑海中。
那个少年,懦弱、愚钝、力气小,见了她,连句利索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人,偏偏将她视为朋友,为了保护她,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
将托盘收起,男人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间,坐在床头,手不断地摩挲着泛黄的照片。
难以想象,十年前的她居然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看着自己的双手,男人忽然笑了起来。
若非那真实的触感和温度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一度认为是自己太过思念对方,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虽然已经十年未见,但他依旧在看到那张脸的第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那是曾经只属于他的月亮,散发的清辉为其灰暗的世界照亮一条前行的路。
将照片贴在心脏处,男人笑着笑着便落下了眼泪。
虽然不知道是何原因令她出现在这个时空,但他依旧会如当年一般,默默守护着属于他的月亮。
一墙之隔的许安娜陷入失眠,她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努力想要将那个少年的模样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却无济于事。
“张卓,这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的,我没有逼你。”
她筋疲力竭地倒下,望着龟裂的天花板,眼中盛满了悲伤。
她喜欢热烈的玫瑰,而非安静的百合。
雨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停。
唐川载着沈秋山前往永旺大厦,昌河律师事务所便在这栋标志性建筑第二十层。
摁下电梯键,沈秋山低声问:“咱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找他,是不是太明显了,万一孔家发现了他的身份,将其灭口怎么办?”
走进电梯,里面空无一人。
“这人能够改头换面,用十年的时间坐到现在的位置,想来背后也并不是全无支持的势力,孔家就算想做掉他,也得掂量掂量。这里是北岛,不是海城,不是他孔家一手遮天的地方。”
话音刚落,电梯门打开,二人并肩走向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