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跑过来跪下道:“小公子在翠华庭玩弓箭时令皇后受惊,以致摔伤,皇后大怒,将小公子扣押,带回了椒房殿。”
平日里皇后就不喜欢他,这不是正好撞在她的刀口上了么?我心下一沉,问道:“皇后伤的如何?”
“不重,手上擦破了些皮!”六儿惊魂未定,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汗。
我松了一口气,忙让东儿去传辇舆来,又道:“嘱咐过多少次了,让你们带着他玩儿的时候小心,怎么还会伤人?”
“夫人恕罪”,六儿扶我上辇,一路跟着小跑道:“本来是很小心的,公子玩的弓是极小的弓,箭也是无簇的,还特地选了个没人的地儿,可不知怎的,皇后不声不响的突然就出现了,被飞来无簇之箭吓着了,这才摔了一跤,手划在了石头上,破了皮,还出了点血,皇后说公子是蓄意谋杀,将公子抓了去。”
“荒唐!”我心下恼怒,她总能将一些小错夸大其词,好像这样就能遂了她的心意,灭了我们卫家一样。
“夫人当心些”,东儿一脸不放心的提醒我:“夫人身子不便,何不等陛下回来再去救小公子?”
“陛下去祖庙祭祀,最快也要晚上才能回来!”我看了一眼肚子,这孩子来我腹中尚不足三月,就如此一波三折,多灾多难,心下不免愧疚。
有了卫青的例子在前,我不放心将去病留在椒房殿,想了想,又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今时不同往日,在椒房殿,她不敢把我怎么样?你多带些人跟着就是。”
东儿应允,又嘱咐众人小心抬撵。
温室殿和椒房殿相距并不远,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椒房殿的宫人通传后,说皇后正在养伤不见人,让我回去,这个结果我也料到了七八分,所以并未觉得诧异。
皇后可以不见我,但我不能不见她,我以礼相待,她却将我拒之门外,我顾不得那么多,只能硬闯了,我怀有身孕,椒房殿的宫人并不敢碰我,拦我不住,只能任我闯入皇后的寝殿。
“你想干什么?”皇后气冲冲的出来,将我堵到了寝殿门口:“椒房殿岂容你这个贱人撒野?!”
我知她说不出好话,不予理会,行了礼,瞟了一眼她被包好的手腕,道:“听闻去病误伤了皇后,妾特来请罪!”
“请罪?”她举起受伤的手道:“皇后与皇帝同尊,伤了皇后,便是伤了皇帝,卫夫人以为,该当何罪呀?”
我尽量不去在意她的恶毒,说道:“去病年幼无知,并非有意伤了皇后,还请皇后高抬贵手,莫要同稚儿计较,皇后的伤,妾一力承担,愿奉上一年秩禄,为皇后延请医药,直到皇后的伤好为止。”
“呵!”她冷笑一声:“弑君之罪,卫夫人用一年俸禄就打发了,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我面上带着微微笑意:“那皇后想要如何?”
她睨了我一眼,又道:“弑君便是谋反,自然是死罪!”
我的笑容渐渐下沉,略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去病年幼,误伤皇后是妾教子无方,皇后要治罪,妾无可辩驳,愿替去病一力承担,还请皇后先放了去病!”
她轻蔑一笑,示意宫人去将霍去病带过来。
我松了一口气,还未看见去病,就听得他大喊大叫,不让人碰他,我寻声看去,见去病双手已经被困住,内侍半拉半推将他带过来,去病完全不害怕。
“姨母!”他唤了一声,又踢了内侍一脚,挣脱他,朝我跑了过来。
他这般不知所谓,我心下不免担心,不能再由着他任性下去,遂举步上前,挡在他面前,看着他也不说话。
他见我生气了,又看了看这情形,不敢再狂妄,在我的示意下,老老实实的朝皇后行了个礼。
我示意六儿将他手上的绳子解开,又对皇后道:“请皇后恕罪,去病年幼不懂规矩,妾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说完,也不等她说话,行了礼便要退下。
“慢着!”皇后冷冷的道:“你当这椒房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妾身份卑微,不敢污了皇后的椒房殿,皇后说妾谋反,妾也不敢说什么,如若要治妾的死罪,下诏便是,妾回温室殿候着!”
“不必跑一趟了,你既然肯认罪,就在这椒房殿——”她顿了顿,横了我一眼:“赐死吧!”说完示意左右,立马有人过来。
“皇后!”我厉声道:“皇后当真以为可以要了妾的命么?莫说妾腹中怀着皇嗣,就算只妾一人,妾的身份就算要赐死,怕也不能由皇后做主吧?”
“今日我偏要做一回主了!”她丝毫不理会我的话语,吩咐道:“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她的话说的硬气,但却并无人敢听,左右皆是面面相觑,迟迟没有人动。
我笑了笑,推开四周护着我的宫人,又道:“妾佩服皇后的勇气,除了皇后,大概也没有人敢以全家人的性命来给我腹中的孩子陪葬了!”
“还愣着做什么?”皇后大吼了一声,见左右之人仍是不动,盛怒之下,她竟疯癫了一般朝我扑过来。
“皇后息怒!”长御明珠将她拦下,瞪了我一眼,又劝道:“您还记得人彘的故事么?太主和您讲过的!”
皇后略一怔,反应过来后,怒气忽然消了大半,长袖一甩:“区区一个贱婢,看你能得意到几时!”随即露出一个阴鸷的笑容,转身进了寝殿。
她的癫狂让我有些害怕,也不敢再多做停留,匆匆行了礼,拉着去病退下,上了辇舆后,我情不自禁的将去病拥入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