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繁之含混不清的嗓音夹杂着一个含混不清的笑。
宫观不知该说什么。
“您生气了?”
别再靠近了。
宫观竭尽全力才能不躲开:“生什么气?”
是啊,师尊无七情六欲,怎么会跟他生气呢。
“我想您了。”
不用睁眼也知晓宫观耳尖一定被人搽了胭脂般红。
简繁之还是睁开眼,亲手抚摸那绯色。
宫观被抚上耳畔时,就像被人拿捏了命脉,微微眯眼不知该躲避还是顺从,犹豫中绯色便因他过分的揉捻而染尽双颊。
宫观偏开头。
简繁之收手,他下榻,再逗师尊的话他又该不跟自己讲话了。
宫观没有走出房间,只是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地翻阅他早看腻甚至能倒背如流的典籍。
简繁之在身后窸窸窣窣褪下衣物,用细布缠紧上身,左右手受力不平稳,缠了松,松了缠。
宫观终于走过来,落入简繁之盈盈的笑,脸微红接过细布条:“你可以叫我的。”
简繁之轻轻握住宫观的手:“怎么敢麻烦师父。”
宫观便先把他的手缠起来。
简繁之肆无忌惮的视线在宫观唇上翩跹,即使知道他的小心计,顺着他也无可厚非吧。
他的目光太直白了,让宫观想缠住他的双眼。
“眼睛不用。”
宫观抿了抿唇:“你闭上。”
简繁之乖乖闭眼,调侃:“为什么?”
宫观并未理会,指尖抚过他的伤痕,那些遍布于胸膛似乎同血肉共生共长的疤,即使被药膏反复涂抹也无法消除,动作放得再轻,还是能听到简繁之加重的呼吸。
“疼么?”
师父好像总是问他这个问题。
幼时他咬自己的脸颊,留下淡淡牙印时,会笑着问他一句疼吗。
少年时受伤回到蓬莱,他总会紧促蛾眉,为他疗伤,一边教训他一边护着他的伤处。
雷劫后简繁之不愿同宫观交流,他也是日日夜夜于梦中忏悔,深表愧怜。
简繁之回神道:“只是有些痒。”
宫观用细布条并缠住他的双手,固定在身侧,像木乃伊一样把他捆绑。
简繁之询问:“要把我绑起来吗?”
宫观口不对心:“这样有利于静养。”
其实是怕他好后被扑倒吧。
简繁之提起:“腿上也有伤口,师尊打算怎么办呢?”
宫观动作一滞,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静谧许久,宫观才抚上简繁之腰带,缠绞许久方解开,犹犹豫豫没有脱下亵裤。
他抬眸确认简繁之没有睁眼,殊不知垂眼的一刻,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刻在心中,扬起波澜。
宫观把裤子微微往下扒拉,露出两条深邃的人鱼线,简繁之身材姣好,被衣服遮住的皮肤总是白的,白得让人不忍触碰。
似乎经过了几个春秋,宫观才闭上双眼想褪他亵裤给他上药。
“师父……”
简繁之打断宫观的动作,宫观仰面而他却偏开脸。
宫观还以为是他终于知羞了。
简繁之脸微红,说的话却令人羞赧:“晚上再……”
气得宫观摔门而去。
心一直跳个不停,搞得像他想对他做什么一样。
那对碧色眼眸终于不再含着自己,简繁之松了一口气,再盯着看可就养不了伤了。
虽然…那样也可以养伤……但会叫师父为难。
白日,宫观会在简繁之身旁看书。
夜晚,只剩他一个人面对丑陋的瘢痕。
简繁之求了许多次,师尊也不肯睡在他身旁:“我又不能对您做什么,单是陪我也不行吗?”
宫观不搭理。
简繁之看着凡尘境外飘起的鹅毛:“其实入机渊也称得上一件幸事。”
宫观顺着他的目光窥见春的尾巴。
“为什么?”
“因为机渊中似乎能时时见到您,就像凡尘境牵挂我一样。”
宫观翻页书册,没有回话。
“近来雪下得少了,师父你觉得吗?”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宫观合上书。
“两个空间相互干扰,总会有一个先受不住,估计凡尘境…也在努力与机渊抗争。”
简繁之好似不在意:“我会在受不住之前送您离开的。”
“无稽之谈。”
他已经断了因果,又能去哪里?
简繁之不在乎师尊信不信他。
终有一天,风停雪静,他们能从晚来的春中,窥见来时的形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