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背叛蓬莱。”
余兮儿笑音娇媚:“师哥啊,当你跟我变成一种人,你才发现我是叛徒,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于身于心从没有归属过蓬莱。”
她抚摸着简繁之的脸,两双红瞳相视。
“在这水牢里你竟然都能修炼,不枉我辛辛苦苦带你回蓬莱,你至纯的精血就应该哺育我魔族。”
余兮儿伸手想解开简繁之的禁锢,却听到外面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赶忙闪身躲在角落。
简繁之仰望来人,如仰望月光般虔诚。
许是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了,他连师尊的脚步声都不记得。
禅净拉直手中的鞭子,简繁之撇眉不屑。
那条荆鞭卷上他脖颈,死死勒着他,想要他断气。
简繁之用魔气渗入满是针刺的鞭,一对红瞳映入禅境衰老的仙体,他传音讽刺道:“渡劫失败了?”
其实简繁之与禅净并无多大仇怨,只是他第一次抱自己,白花花的胡子蹭在那尚且年幼的脸时,简繁之就知晓他厌恶自己深入骨髓。
听到这话,禅净反而放开了荆鞭,他纯澈的灵力侵入简繁之体内,五脏六腑都震疼。
“自我徒观儿把你抱到老夫面前,从你眉心我便看见你们勾缠的命运。可你永远不可能跟宫观在一起,因为私移蓬莱灵脉的你将会被我生吞活剥,你的魔血会助我化神,再加上宫观的身体,哈哈……”
禅净一边说话一边靠近,瞳孔不断放大,好像可以把简繁之吞掉似的,惹人生烦。
“你敢动他试试。”
简繁之丹田在顷刻间接收了所有魔气,铁链挣断,刹那把禅净压在身下,一拳重重地嵌入地板,砸碎的土石滚入禅净耳中,引起一阵嗡鸣。
“你再说一遍?”
简繁之发出所有魔族都会的最原始的嘶吼警告声。
左手掌控禅净的荆鞭,右手指甲深深楔入他的血肉。
“你碰过他?”
禅净咯咯笑起来,以灵力化剑从简繁之身后妄图贯穿他腰腹,却不敌他骤起的魔气。
“怎……怎么可能?!”
眼见着简繁之境界骤然拔高压制住自己,禅净也心急了,先是如凡世的蝼蚁,不可思议地苦苦挣扎,于世人足底谋生而不得。
又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阴招都上演了个遍。
“你以为我当年为何捡他回来?观儿那时还年少,呵呵,滋味简直不用太……”
简繁之一拳打在禅净皱纹遍布的老脸上,打落他几颗牙齿。
“休要羞辱他!”
那是他的师尊,怎可被你这种……
简繁之忍着怒意几乎要将禅净撕碎,而余兮儿突然从角落走出,正义凛然地执剑想救禅净。
“掌门!”
简繁之却笑了,他的墨发映着月光在身后悬晃,一双红瞳犀利又璀璨,看着人时仿佛想喝你的心头血,令人脊骨生寒。
血罚术沾上余兮儿的血,把她困在原地。
他们错就错在,自己高傲地以为能完全把控他。
“您不是想知道是谁私移灵脉吗?”
简繁之放开了对禅净的掣肘:“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却不相认么。”
金光忽然占据简繁之双眸,教了他一个奇异的术法。
预言,魔胎,全天道,裴以已,蓬莱禁地,一切都在余兮儿身上应验了。
亲眼看见她的那对红瞳,你还能对我赶尽杀绝吗?
“害你无法化神的一直都不是我。”
禅净闻言立马暴起要杀了余兮儿,又被简繁之控制在掌心。
狗咬狗的戏码,他还不急着看。
“现在时机刚好,你们这般自大。”
禅净悔不当初,他就不应该挑渡劫后这般虚弱的身体朝向简繁之开战,更不应该用宫观来挑衅简繁之,也可能是从一开始把弟子逐出山门历练这个决定他就做错了……
“化神失败你也没几年可活了。”
简繁之缓缓走到余兮儿身边。
“我改主意了,您的无情道不是化神么,不是野心吗?那我让您,永远也无法登天。”
简繁之夺过余兮儿的唤灵剑划破她背后衣衫,以她后背为纸,刻下符篆。
天道在他的赤瞳中印刻,要借他的手除去威胁。
那简繁之又何乐而不为呢?
即使一切无法归位复原,也无所谓。
余兮儿被锁在轮回中,一副身躯永生不死,那会永远保持她永存的篆意,让禅净几乎昏厥过去。
余兮儿惨叫起来,不断尖声道:“我不会饶了你,本公主不会饶了你啊啊啊啊—”
魔族公主?这头衔还真是廉价。
简繁之把两人踹入水牢,赤瞳睥睨俯视他们,轻蔑地笑。
十二月的无情峰大雪纷飞,几支腊梅却依旧傲然挺立于严寒中,被路过的简繁枝之折下,也算成全它与寒霜共生死的夙愿。
他来到宫观的居所,一脚踹开门,屋内萧条寂寥。
本以为足够冷硬的心更加冰凉。
能轻而易举伤到他的人偏偏伤他最多,最深。
他去哪里了?
简繁之攥紧宫观的长命绳。
去哪了……
蓬莱上千名弟子包围此地,每人手握灵器要绞杀作为叛徒的简繁之,而他不避不让,任万箭穿心。
水牢三千个日夜,终成弃徒的他,终究没等来宫观的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