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医院急诊部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叶嘉然经过人头攒动的走廊,小心避开靠在墙边的病床,绕过陪床家属,这才摸到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
他吁了口气,动作迟缓地扫码付款。
头顶的白炽灯有些刺眼,好在叶嘉然头发长了,他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喀拉一声,易拉罐从机器里掉出来。
叶嘉然弯下腰,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饮料罐,突然绷不住想哭。
直到这时候,他才从荒谬的一天中稍稍回过神,意识到这短短的十几个小时里他经历了背叛和分手,还被人调换了药物。
平静的生活好像再也回不来了。
算命的老先生还说他克另一半,现在看来倒像是柏耐寒在搅乱他的人生。
“彭彭?”
身后传来脚步声,叶嘉然迅速调整好表情,回头看向叶嘉沐:“姐,你怎么也过来了?”
“结果好像出来了,我带你去找医生。”
“这么快。”叶嘉然像是顺手而为,又把易拉罐塞回了自动贩卖机里。
他起身往诊室方向走,叶嘉沐看着弟弟的背影叹了口气。
医生受方才渊所托,十分重视叶嘉然的情况。
倒不止是因为副院长职位高,而是叶嘉然的药是从药房拿的,出了问题医院也会被调查。
“化验结果的确有异常,患者的体内残留着一些苯二氮卓,但方院长并没有给你开这类药。”
“什么?您说的是什么东西?”
叶嘉沐紧张起来,听医生的语气就不像是好东西。
“苯二氮卓。”
医生看了眼叶嘉然:“患者有心理或精神问题的话,服用这类药物会加重病情。”
像认知混乱、情绪波动、现实感丧失加剧等等问题,都出现在了叶嘉然身上。如果不是发现的还算及时,长期服用就会有药物依赖。
叶嘉沐捂住嘴,惊惧又愤怒。
她抓着弟弟的手,忧心忡忡道:“那现在怎么办?等他自己把体内的药物代谢出去吗?”
“对,还好服用时间不长,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叶嘉然安抚地拍了拍姐姐:“别担心,你看医生也说了问题不大。”
叶嘉沐心有余悸,她已经失去了父母,根本承受不了失去弟弟的痛苦。
从医院出来,叶嘉沐说什么也不同意叶嘉然再回家了。
“你搬过去跟我们一起住!”
“不用了吧。”叶嘉然有点为难。
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犯病了,万一误伤了小外甥女怎么办。
叶嘉沐态度却很坚决,让他不用担心:“我手里这个官司刚打完,正好休个年假在家照顾你。”
叶嘉然知道拗不过姐姐,不过心里暖暖的。
他们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叶萝是家里长期雇的保洁阿姨在临时照顾。
她光着脚跑过来抱住叶嘉然,仰着头看他:“小舅舅,妈妈说你生病了,你哪里疼呀?我给你吹吹!”
叶嘉然把她抱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小舅舅没什么大碍,等过两天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好!”叶萝亲了叶嘉然一口,突然道:“仙女教母院长也去吗?”
“叶萝!”
叶嘉沐把女儿接过来,带着她往卧室走:“都几点了!快去睡觉。”
叶嘉然沉默地站在客厅里,垂下眼盯着脚尖,保洁阿姨走之前跟他打招呼都没听见。
直到叶嘉沐从儿童房出来,见弟弟这样叹了口气:“刚才方叔给我发了消息,他和姓柏的已经从警局回去了。”
“哦。”叶嘉然缓缓点头。
叶嘉沐从酒柜顶层摸出烟和打火机晃了晃,叶嘉然会意,姐弟俩去了阳台。
“等下。”叶嘉沐要点烟时突然想起来:“你现在不能碰烟酒。”
叶嘉然本来想说没关系,但看他姐认真的架势又把话咽了回去。
“嘉然,你觉得是谁动了你的药?”
叶嘉沐眉头紧蹙,如果不是柏耐寒就更可怕了,根本不清楚是谁藏在暗处使坏。
叶嘉然摇头:“不清楚,这药要么放在家里,要么从不离身。”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身体出问题的?”
叶嘉然眯起眼,他做噩梦似乎是从半个月前开始,那时候……
“陈真来过。”叶嘉然喃喃道。
“谁?”叶嘉沐没反应过来。
“……被柏诚杀害的那对夫妻的孩子。”
叶嘉然把陈真故意接近他的事告诉姐姐,现在想来陈真肯定早就知道,却故意不挑明。
再往深了想,他或许还威胁过柏耐寒。
可当时陈真并未在家里待很久,而且叶嘉然回想起来可以肯定陈真没碰过他的药。
不是他……还能是谁?
叶嘉沐看弟弟皱着眉冥思苦想,又忍不住伸手替他抹平眉心:“算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警局再想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姐。”
叶嘉然回房间后锁上门,把自己陷进柔软的被子里。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一连串的变故还没有完,前面还有大风大浪在等着他。
但叶嘉然实在是太疲倦了,连衣服都没换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此时夜已深,柏耐寒从警局出来后既没去医院也没回家,难得主动给方枕书打了个电话。
后者跑到医院里帮叶嘉然通风报信后就被周慧贞扣下了,说什么都不让他再去找顾梦这个亲妈,硬是给拉回了家。
方才渊一气之下把人锁在了房间里,不许儿子再去找前妻。
方枕书正发愁时接到了柏耐寒的电话,顿时从床上弹起来:“柏耐寒!你不是去嘉然那了?他怎么样了?”
“方枕书,你妈到底是从哪知道那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