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市第一人民医院，叶嘉然戴着口罩，低头走进精神科。
他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给闺蜜李彩云发消息。
【我到了......】
【乖，该吃药吃药，该治疗治疗，不然给你姐告状！】
叶嘉然叹了口气。
李牧葬礼后，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情况会慢慢好转，结果就被现实狠狠打了脸。
周围等待叫号的病人像是两个极端，要么安静地缩在角落里，要么焦躁不安地大声喧哗。
叶嘉然很不喜欢来医院。
小时候他姐带他来看病，遇到了同班同学，后来叶嘉然有精神病这件事就传开了，为此他还被孤立了好几年，直到升学后情况才好转。
“请7号叶嘉然到第五诊室就诊。”
叶嘉然看了眼叫号屏幕，压低帽檐起身穿过人群。
直至进屋后，叶嘉然才松了口气。
坐在问诊桌后，气质儒雅的中年人摘下眼镜，朝他笑了笑：“彭彭，一年没见了。”
“方叔叔好。”叶嘉然乖乖打招呼。
方主任从很多年前就是他的主治医生，差不多算是看着叶嘉然长大的。
关系太熟了，称呼也就没变过。
男人上下打量他，语气关切道：“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叶嘉然挺喜欢方主任的，他从不刻意强调病人有精神疾病。
不像别人医生，会直白的问他是不是犯病了。
“嗯，前段时间出了场车祸，同车的…朋友去世了。”叶嘉然道。
方主任看了眼叶嘉然：“意外总会发生，任何人都控制不了。”
他倒是清楚后者的性取向，看来这个朋友关系挺亲密。
叶嘉然点了点头：“您给我开点药吧，我又看见怪物了。”
方主任眉头微蹙：“有几次了？”
叶嘉然：“两次。”
男人拉开抽屉，拿了一包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薰衣草安神茶：“你先别着急，吃药也得控量，吃多了不是好事。”
他沏了杯茶，递给叶嘉然：“你朋友出事时，是谁开的车？”
叶嘉然：“他开的。”
滚烫的热茶散发出薰衣草味，诊室内很安静，叶嘉然逐渐放松下来。
“方叔叔，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没有因为车祸这件事自责。”
方主任拉上窗帘，坐回叶嘉然面前：“还有什么事吗？”
人都是有倾诉欲的，尤其有些话在心里埋了太久。
或许是这个环境让人有安全感，又或许是方主任是个值得信任的长辈。
叶嘉然喝了口茶，将他的感情挫折和算命老人的事娓娓道来。
“大概是我真的克另一半，他们才都被我克死了吧。”
男人听完也觉得这事有点邪乎，但神鬼命理的事不好在医院说。
而且叶嘉然现在最不该的就是轻信这些，加重他的负罪感。
“别胡思乱想，所谓的巧合就是随机事件，你听过独立事件假说的理论吗？”
叶嘉然摇头。
方主任继续说道：“很多看似相关的事件，实际上是独立发生的。它们之间并没有因果联系，也没有任何预示和特殊含义，纯粹就是概率问题。”
“就像抛硬币，每掷一次都是独立事件。哪怕你连续掷了三次人头，也不能说明它会影响下一次抛掷的结果。”
叶嘉然垂下睫毛，似乎在思考。
但方主任也明白自己不可能仅靠几句话就转变患者的想法。
“这样彭彭，我给你开点药，咱们先减缓发病次数。”
叶嘉然很怕苦：“方叔叔，你给我开点药片或者胶囊吧，不要口服液。”
方主任笑他：“你跟我儿子一样，行，叔叔尽量给你开点不苦的。”
临走前，方主任又叫住叶嘉然，语重心长道：“不要因为心理上负担排斥谈恋爱这件事，随心就好。”
谈恋爱吗？
叶嘉然想起昨天那个男人，于是出来后站在走廊里生闷气。
竟然趁他喝醉了占便宜！
就算他当时脑子不清醒主动索吻，也不能完事提裤子就走吧。
叶嘉然咬牙，真是渣男，白瞎了那张脸。
从医院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叶嘉然昨天答应了姐姐，帮忙照顾一下外甥女，便打了辆车直奔向日葵儿童剧团。
现在的家长都喜欢鸡娃，可叶嘉然实在没看出来叶萝小朋友身上有什么演戏天赋。
他甚至打算接下来几天帮外甥女翘课算了。
不过这个儿童剧团真有钱，竟然在市中心盖了个小剧场。
叶嘉然来的有些晚，一打听才知道同班的小朋友都回家了。
“老师，我是叶萝的舅舅，来接她回家。”
老师正在上下一节课，指给叶嘉然：“她在小剧场里，这边直走右拐。”
叶嘉然挑眉，心想这剧院怎么回事，放小朋友一个人待着没问题吗？
走出不远果然看到一扇半掩的软包隔音门。
“叶萝，你在里面吗？”
叶嘉然拽开门，里面是足有半个球足球场大小的剧场，正中就是舞台。
此时他的小外甥女正被一个穿着仙女裙的高个子女人抱起来。
“叶萝？”
舞台的灯光犹如晨曦，仙女缓缓转身，瀑布般的金色长发轻盈迷人。
叶嘉然：“！！！”
那张脸白皙如玉，眼眸深邃而明亮。嘴唇娇艳欲滴，宛若一朵盛开的玫瑰。
微微上翘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简直就是天生尤物。
蓬松的轻纱长裙随着动作飘逸舞动，仙气十足。
然而叶嘉然像是被五雷轰顶般，表情都快裂开了。
不是......
这“仙女”为什么长了一张和昨晚那个男人一模一样的脸！
“小舅舅！”
叶萝搂着“仙女”的脖子，黏黏糊糊地贴上去，朝他挥手：“我有仙女教母啦！”
或许是叶嘉然此时的表情太好笑，舞台上的“仙女”眼神暗了暗，继而扯动嘴角，发出一声嗓音低沉的轻笑。
叶嘉然：“......”
脑子好像有根弦崩开了！
他直接把男人跟有某种异装癖的变态画了等号。
怒气值瞬间堆满，随即朝舞台上冲去：“死变态！放开我外甥女！”
柏耐寒刚把叶萝放下来，叶嘉然的拳头就到了。
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挨了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