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带着金苔鼠走出茶园,并没有回天宫,也没有去无极道中,而是走到了一片偏远的树林里。
潮汐站住了脚,转过身,阴冷地看向金苔鼠,“你,去过不夜寮?”
金苔鼠一愣,低身说道,“之前……去过一次,因为水患的事……仙茗君想帮玄风大人……”
“帮助玄风?!让你去干什么?!”潮汐似乎并不相信。
“仙茗君想让卑职传假的消息,让海潮大人收手,但是……”
“好了!那些我都知道!”潮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如果金苔鼠真的传了假的消息,漒棘的手臂也不会被斩掉。
“我问你,你和仙茗……你们俩……有没有……”潮汐对仙茗的占有欲让他问出了与身份完全不相符的担忧,“做过?”
“啊?”金苔鼠对潮汐的怀疑有些不可置信,愣愣地看着潮汐,“做过……”
“做过?!”潮汐瞪起眼睛。
金苔鼠突然反应过来,赶忙双膝跪地,“没有!”
“没有?!”潮汐显然不相信,“如果没有,你俩在那眉来眼去?!当我瞎吗?!”
“卑职不敢!”金苔鼠趴伏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金苔鼠,我警告你!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不要……痴心妄想!”潮汐一脚踢飞了金苔鼠的纱笠,“你也不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是!”金苔鼠把脸埋向土里,低声应道……
……
“娘娘,赤焰君来了。”桂月轻声说道。
伊母靠在软榻上,微微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让他进来吧。”
“伊母娘娘!”赤焰急匆匆地走进来微微一拜,不等伊母说话,便坐在伊母身边,心疼地抚着伊母的额头,轻声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熬的汤药按时喝了吗?”
伊母伸出手挽住赤焰的胳膊,“喝是喝了,但是没什么效用!”
“那我再给你换个方子!”赤焰看着病怏怏的伊母,心急如焚。
伊母却完全不着急,她起身躺进赤焰的怀里,撅着嘴说,“我不想喝汤药了,喝了也是没用,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
赤焰无奈地将伊母搂在怀中,轻声安抚道,“你呀,还是这么犟,生了病怎么能不吃药?!你的身子,我最清楚!”
伊母笑着说,“是,你最清楚!但是这次,我比你清楚!我要……再等等!”
“等什么?!”赤焰点着伊母的脑门说,“脾胃不合,运水不利,所有水汽都凝在五脏六腑之上!所以你才会浑身乏力,无精打采!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伊母享受着赤焰带有真诚爱意的责备,“知道啦,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要查清楚一件事,查清楚之后,我就好好喝你给我准备的苦药汤!”
“真拿你没办法!”赤焰看着怀中强打精神的伊母,轻声说道,“伊果,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查什么,但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你放心,我不会冒险的,如果某一天,我真的危险了……”伊母抚着赤焰的脸说,“你就把苏予瑶找来见我!”
“什么?!苏予瑶?!”赤焰十分惊讶。
“对,苏予瑶!”伊母靠着赤焰的胸口,微闭双眼,说道,“我累了,咱们睡觉吧……”
……
祁门一直等在牝母宫门口,直到赤焰整理着衣袖慢步走出宫门,他才被伊母召见。
“微臣见过伊母娘娘!娘娘万安!”祁门双手抱拳深拜道。
伊母的气色好了一些,靠在软枕上整理着鬓角的碎发,微笑着说,“祁门大人不必多礼!您特意来,是有什么事吗?”
“娘娘!”祁门突然双膝跪地,说道,“请娘娘恕罪!”
伊母眼睛微闪,不动声色的拢了拢发髻,说,“您让本宫恕罪?那本宫倒要听听,您犯了什么罪!”
“娘娘!您的旨意传到隐鹿山的时候,玄风大人已经护送瑶儿和妙儿回乘马峰去了,微臣便想着先去探一下无极道中的情况,再做打算!没想到,微臣赶到无极道中的时候,发现无极道中的天门处浓烟滚滚!这十分不寻常,微臣怕有诈,所以没有贸然前往!”祁门双手扶地,重重磕了个头,“玄风大人现在不知身在何处,微臣只能先行回宫请娘娘示下!请娘娘恕微臣的僭越之罪!”
伊母面色凝重地听完祁门的话,泽渊竟然敢假传我的旨意?!
她垂下眼皮,严肃地说道,“祁门,本宫的旨意是让你去无极道中吗?”
“回娘娘,不是。”
“既然不是,你作为臣子竟敢自作主张扣下本宫旨意,还私自前往无极道中!”伊母厉声训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微臣知罪!微臣只是想着妙儿还小,瑶儿又贪玩,让她们娘俩自己回乘马峰,恐怕不安全,所以就没有告诉大人……”
“好了!”伊母本就没有传过这样的旨意,自然不会追究祁门的罪过,“看你怪有心的,暂且饶了你!”
这时,桂月端着一碗汤药,默默地走上前,俯在伊母耳边说了几句话。
伊母的眼神微微一晃,对祁门说道,“你回去同玄风讲,他是长兄,又曾是有道天君,于情于理,无极道中的事情他都不能坐视不理!不要一味地沉溺于儿女情长,他不是普通人!他可是天君!还有你!回去后必须好好反省,如若再犯错,本宫绝不轻饶!”
“是!”祁门趴在地上低声应道。
“下去吧!”伊母冷冷地说。
祁门不敢耽搁,赶紧起身,退了出去。
伊母看着祁门走远,这才侧头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桂月低声答道,“千真万确!潮汐君已经赶去无极道中了!”
“红珠?她真是好大的胆子!本以为泽渊替她求情,本宫饶过她一条命,她就能够收敛心性!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狠毒!泽渊这个没出息的蠢货,竟然还听从她的话?!”伊母阴沉着脸说道,“他们还敢向玄风假传本宫的旨意,布下这么拙劣的陷阱!想必,也是红珠的主意!”
“可是……老奴不明白,泽渊大人为什么会同意这么做?他们怎么会如此的有恃无恐?!”
伊母冷笑一声,“因为,他们以为本宫快要不行了,所以一个个的都露出了狐狸尾巴,连装都懒得装了!看来,想致本宫于死地的人,不只是仙茗!也不只是潮汐……”她又转头看向桂月手中的药汤,“更不只是赤焰……”
“娘娘……”桂月怜惜地望着伊母,轻声说道,“老奴斗胆,赤焰君对娘娘一片赤诚,您为何要防着赤焰君?”
伊母微微一笑,“赤焰对本宫确实一片赤诚,但本宫对他不是。他又怎么会甘心呢?”
“可是……赤焰君最关心您的身体……”
“他从前确实关心,但是现在……他给本宫喝的药,不对劲!”伊母淡淡地说道,“赤家世代行医,人禽走兽、植被园林,什么没医过?什么没治过?而本宫的身体只是水汽凝聚,虽湿气难除,但并不是疑难杂症,又怎么会越喝汤药越严重呢?”
桂月看着手中的汤药,心中不免悲伤。
伊母却坦然地笑着说,“感情是最可靠的,同样也是最脆弱的!可靠的感情只是一场对等的利益交换,当双方的利益不对等的时候,感情就变得不堪一击!”
桂月看着疲惫不堪的伊母,心中开始发酸。
“桂月,本宫的时代终会过去,这些年来本宫一直在寻找能够接手的人!现在,本宫选好了人选!你马上给玄风传密旨,让他尽快悄悄入宫,不得走漏风声!通知清道夫保护苏予瑶和玄妙!如有人偷袭或者刺杀她们娘俩,务必留活口,本宫倒要看看,谁会等不及!”伊母的眼神渐渐射出阴冷的杀气,“至于无极道中……本宫就再放任他们一段时日,等把本宫的耐心磨没了,处置起来……才不会心痛!”
“是!娘娘!”桂月端着汤药退了出去。
伊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八卦图之上,盘坐下来,闭目静修。
玄一,我快扛不住了……这几千年来,我为了支撑和你共同建立的无极道中,不断采阳,运化万物,因此耗费了大量炁力!如今,我要找人接替我的位置,无极之母是时候让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