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落,一缕余晖铺向湖面,一叶孤独无助的轻舟,飘荡在湛蓝色的湖面上。
管樾依然抱着腿,蹲坐在轻舟一角,他的衣领凌乱,脖颈上多了一块鲜红的吻痕。
他木讷地望着岸边,玄、玄风大人?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装,轻轻跃起,落在岸边,伸手将轻舟收回。
“管樾?”玄风看着不再精致的管樾,十分惊讶,“你……把祁蒙师叔和蒙羽送走了?”
“嗯。”管樾点点头,转过身,眼中含泪地看着玄风。
玄风从上到下打量着管樾,渐渐咬紧了牙根,“是蒙羽?!”
“嗯。”管樾像个被侮辱了的小媳妇一样,抿着嘴唇,委屈地应道。
玄风顿时觉得怒气上涌,“祁蒙师叔竟然不管?”
“管了……”管樾哽咽了一下,“但是蒙羽动作太快了……”
“那你……要不要紧?”
“不要紧。”管樾做了几次深呼吸,逐渐平静下来,“这里交给我吧,大人!”
玄风看着管樾,深叹了一口气,“湖边由钟婆婆负责,河道由银毫大人负责,还有管箫大人在这里守着呢,你就回去吧。”
管樾看向远处正在清理淤泥的人群,微微点头……
管樾站在崖壁之下,望着在月光中渐渐清晰起来的朱雀宫,曾经那个安静的角落变得不再安静……
守静堂,我没有守住,怎么能静?我不再静,又怎么守?
他想起躺在眼前的苏予瑶,依然悸动。他又想起在气泡之中,蒙羽对他做的事,虽然生气,但……竟然没有反感!
他抚了抚脖颈,他嘬的好疼,但……为什么我会开始想念……
“樾儿哥哥!樾儿哥哥!”苏予瑶的声音打断了管樾的思绪。
“苏予瑶?”管樾看着月光下向他奔来的精灵般的身影,笑着说,“找我有事吗?”
“嗯!樾儿哥哥!有没有肉可以吃啊?玄风回来了都没有肉吃!”苏予瑶跑到管樾面前笑着问道。
“肉……”管樾思考着。
“嗯?樾儿哥哥!你怎么好像变了?!”苏予瑶看着略微凌乱的管樾,好奇地问道。
管樾拢了拢衣领,笑了一下,说,“现在想吃肉可能有点难,刚刚经历了水患,湖里的鱼暂时不能吃,牲口的话,咱们这里本来就不太多,人又都去湖边和河道干活了,所以……”
“可以打猎呀!”苏予瑶骄傲地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说,“我会打猎!”
“不行!”管樾笑着说,“这里大部分动物都有灵性……”
“说来说去就是没有肉!”苏予瑶气恼地撅起了嘴。
“闺女!睡醒啦?!”朗织已经完全不避讳自己对苏予瑶的特殊情感,迈着大步走到苏予瑶面前,看着苏予瑶一脸的不高兴,回头就冲管樾喊道,“管樾!你干什么了?惹得我闺女不高兴?!”
“啊?!”管樾看看苏予瑶又看看朗织,不可置信地说道,“闺、闺女?”
“对!”朗织难掩自己的幸福和兴奋,指着苏予瑶说,“我闺女!”
“朗织爷爷!谁是您闺女?!我什么时候成您闺女啦?!”苏予瑶气愤地说道,“您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可不想做您的闺女!丢死人了!”
“什、什么?!”朗织愣在原地,“你……嫌我……丢人?”
“对!丢!人!”苏予瑶想起朗织对玄风的态度,就更加的生气,掐着腰吼道,“您不要乱认闺女!我有亲爹爹!还有养父!我不缺爹!更不缺掏大粪的爹!我才不要有个掏大粪的爹!”
苏予瑶的话无疑对朗织造成了重击。
朗织愣在原地。他知道自己的差事并不光彩,只是因为他山神的出身,谁都不敢低看他。
而找到闺女的喜悦也让他无趣的生活充满了欣喜和干劲。
但是,玄风出现了,抢走了他失而复得的闺女!他这才失去理智,抑制不住认闺女的心情,却全然忘了苏予瑶的感受……
“苏予瑶!”卿月怒吼的声音远远传来。
一震寒风呼啸,啪的一声,响彻夜空。
“啊!”苏予瑶只觉得一道雷劈在自己身上,她没承受住巨大的力道,向前踉跄了几步,摔趴在地上,她想爬起来,但每动一下,浑身都如针刺一般疼痛。
“啊——!啊——!”苏予瑶哭得撕心裂肺。
“闺女!”苏予瑶突然的嚎哭惊醒了朗织。
朗织怒视着满脸怒气的卿月,吼道,“团月!你干什么?!又动手打闺女?!”
“朗织!你别管!”卿月也吼道,“瑶儿刚才说了什么,难道你没听见吗?!我还不能管教了吗?”
“我听见了!”朗织瞪着眼睛吼着,“我愿意听!你少管!”
“朗织!你!”卿月气得搅紧了袖口。
管樾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他也知道,单凭刚才的那几句话,也够苏予瑶挨顿揍。
管樾看着趴在地上痛哭的苏予瑶于心不忍,想要上前搀扶,就听卿月震怒的声音荡在眼前,“不许扶!管樾!你回去!”
“可是娘娘……”管樾看了看杀气腾腾的卿月,连忙退后几步,应道“是!”说完,转身进了朱雀宫的门。
“苏予瑶!你知不知错!”卿月训斥道。
“团月!”朗织大声吼着,“闺女哪里有错?!”
苏予瑶大哭着望向被自己伤害又一直护着自己的朗织,心里十分内疚和后悔。
“爷爷……我疼……”
“团月!”朗织气得直跺脚,“你真是狠毒啊!竟然用松针网?!”
“我狠毒?”卿月的愤怒由苏予瑶身上转移到朗织身上,“我这是为了你才管教……”
“我不需要!我闺女又没说错!你凭什么下这么狠的手?!”
“我就是用松针网罩着她,又没……”
“那你还想怎么样?!”朗织红着眼睛喊道,“你没听闺女喊疼吗?!松开!”
“朗织!我这是为了你!”
“团月!你要是为了我,就把闺女给我松开!”
“苏予瑶!你知道错了吗?”
“你还问?!快把闺女给我松开!”
“朗织!”
“团月!就因为你这个脾气,我在你这从来就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什么都得听你的!什么事都得哄着你!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意见?!什么时候顺从过我?!我为什么会对羽情妹子动心?就是因为她从来不会反驳我!她给了我足够的尊重!”
朗织说得义愤填膺、慷慨激昂,而卿月则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冰冻在了原地。
“现在,我想护着闺女,你都不让!团月!你凭什么这么霸道?!”朗织指着趴在地上的苏予瑶,哽咽地喊道。
卿月震惊地看着朗织,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给朗织带来这么大的压力,她也从未认为自己应该在他的面前收敛脾气!正是因为朗织无条件的顺从和放纵,自己才有高傲的资本……
而现在,她的高傲正一点一点地被瓦解,她的心顿时变得空唠唠的。
“娘娘!”素娥听到争吵声连忙出来查看,看到苏予瑶哭咧咧地趴在地上,赶紧劝道,“瑶儿小姐又淘气了?!那咱们也得把小姐领回院子教训,在这朱雀宫的门口,让人家看笑话不是?再者说,这地上潮湿阴冷,您让瑶儿小姐趴这么久,万一着凉怎么办?到时候不还得您惦记吗?”
卿月像是被抽了力气,她微微抬起手,收了松针网,强提着精神说道,“白耳,把小姐扶回去吧……”
“是!娘娘!”白耳赶紧跑到苏予瑶身边,把苏予瑶扶了起来。
卿月转回身,靠在素娥的臂弯里,无力地走回房内。
苏予瑶看着卿月伤心落寞的背影,又看了看不知所措的朗织,就知道自己又闯了大祸,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低着头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