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懂了我的话,你是要成精了么,谢谢你树妖,你的花被很漂亮,也很暖。”
凌寒烟感觉青丘的梨树似乎很通人性,天池的灵蕴温养了它数万年,似乎这棵古树要化形为人了,花草树石的修炼要比动物更难更久,眼前的梨树能修炼到如今境地,想必也很不容易吧。
云逸心中的怒意渐渐平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没理由去指责那个在长子身边作乱的登徒子。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无耻卑鄙的小人,他不也是留凌玄一个人孕育子嗣么。
当年云逸的修为要远远高于自己的徒弟,他不敢想凌玄一个人要有多疼。
可是这种疼痛如今也同样蔓延到了长子的身上。
云逸默默收拢灵力,他用花瓣将凌寒烟圈得更紧,希望能就此减轻孩子身上的疼痛。
他像一个温柔的父亲,拥抱着凌玄视如珍宝的孩子,在纷纷飘落的花瓣中,他想告诉自己的长子,玉清峰的梨花是人世间最美的雪,这些晶莹的花曾经飘落在你娘亲的身上,如今也会飘在你的身上。
父亲会替你承担所有的罪责,希望你能犹如清风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可是云逸不知道,他一生中两次相同的赠言,最终都没有实现。
凌寒烟的命运和凌玄一样,他们的爱人都同明月一般高悬九天,而他们自己也都注定与清风失之交臂。
……
天衍宗-玄天峰
一位身着蓝衣的女子坐在窗边,双眼蒙着一条白丝带,她面容清秀,温婉娴静,双手搭在桌边,左手旁放着一只龟甲。
她伸出手,慢慢地拿起龟甲,手腕转动,三枚铜板还未曾落于桌上,忽而一阵微风拂过,掌门师姐却已经穿过玄天峰的阵法来到了她的面前。
“瑶宁,我有事想问问你。”
瑶宁收起铜板,看来今天的卦没有算的必要了。
“掌门师姐请讲,我定知无不言。”
瑶霜叹了一口气,她突然不知道该问哪一件,她心中实在是堆了太多的疑问,千言万语堵在她的喉头,最终却只说出一句,“瑶宁你的眼睛好些了么,还是看不见么。”
对方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师姐是特意来关心我的么。”
明冰卿手指轻叩桌板,楚因一言不合的出走,就已经够她心烦意乱了,如今赵晏安那边发难,沈流尘又刚刚转醒身体还没恢复,天衍宗正值多事之秋,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想问问,当年你究竟为何让我收凌寒烟为徒。他的身世,你可知晓?”
瑶宁瞬间收敛了笑意,看来事情还是发展到了今天这一步。
“知道。”
明冰卿呼吸一凝,她不敢确定瑶宁知晓多少。
“他的父母,究竟是谁。”
瑶宁摘下了双眼上的布条,那下面是一双空洞的眼眸,充满了深褐色的血,她指尖轻轻摸着自己的眼眶,“师姐,你真的想知道吗,还是,你害怕那个答案。”
明冰卿上前攥住了瑶宁的手,“小心,别碰了。”
瑶宁轻轻拍着师姐的手背,以示安抚。
“没事的师姐,我还能‘看’到。”
瑶宁没有明说,凌寒烟的父母她还能看到,但是天衍宗的未来,她却看不到了。
“瑶宁,我其实就是想问问,寒烟他真的是,真的是,师兄和……”
明冰卿迟迟不敢说出师尊两个字,可她心中比谁都清楚,曾经她也不是没有意识到那张神似大师兄的脸。从前她没有深想,或许这只是巧合。
但是清风剑,让她疑惑,难道这真是大师兄的血脉?可世间重名的兵器不在少数,这又说明什么呢。
她入门晚,并不知道华阳仙尊年轻时的佩剑也名唤清风,还只当那是大师兄所独有的长剑。
但是楚因所揭示的秘密,让明冰卿心惊胆战。
所谓的故人之姿,便是故人之子。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怪不得凌寒烟会那么适合玄玉心经这门功法。
“是。”
瑶宁的答案,是压垮明冰卿的最后一根稻草。
竟然,真的是师尊和师兄的孩子。
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你不是说,他并非此界中人么,这究竟是何意。”
瑶宁刚想开口,却见她的眼眶中涌出鲜血,她抬手去捂,疼痛让她缩成一团,她呜咽的痛呼,嘴中呕出一团黑血,全喷洒在了明冰卿的脸上。
“好了,好了,不必说了,不必说了。”
明冰卿把眼前的师妹圈在怀里,她两指点在对方的睛明穴上,向其中注入灵力。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单单知道他是师尊的孩子,就够了。
明冰卿抱着瑶宁,她内心的无措不知要说与谁听,师尊和师兄的孩子成为了她的徒弟,或许冥冥之中,凌寒烟就是要回到玉清峰的。
他于这里降落在凌玄的腹腔,就应该回到这里。
即便他的母亲曾经被赶出山门,可多年后,他却还是回来了。
师尊在天有灵,或许会欣慰吧。
瑶霜暗暗下定决心,她会保护好师兄的孩子,亦是在维护师尊的血脉。
“瑶宁,我该怎么办呢。”
瑶宁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伸出食指,颤颤巍巍地在师姐掌心写下了一个魔字。
这是天启,也是诅咒。
是命运无情的低语,是天道永恒的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