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沈流尘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能说,内心急死了,怎么回事啊,凌寒烟和楼越,俩魔修在这演上了!是你们的活儿么,你们就干?别回头俩人联手把临江郡屠了啊。
凌寒烟把谷口村发生的一切,一股脑劝说给了宁馨儿和楼越,他时不时望向后者,心中怀疑李娇的入魔和对方定有牵连。
他可还记得那晚楼越从江上月的客房一跃而下,顺着浮生河一路东行,以楼越的修为定能发现谷口村的蹊跷。
凌寒烟笃定这件事情有血迷宫的参与,但是却不知道参与了几分。
沈流尘眼看事态就要控制不住,立刻给几人安排了事务,留凌寒烟和楼越两个魔修在丹水县加固河堤,林青山和宁馨儿北上望东,自己则和他们一处通往。
任务安排得很快,几人都没有异议。
临别之前,沈流尘站在湖边,唤出春阳剑,剑锋锐利,几乎要划破身侧凌寒烟的道袍。
既然此事恐有魔修参与,沈流尘无法再说服自己平和的同凌寒烟相处了,有的时候心中欢喜并不能敌得过立场和道义。
就算是再喜欢也没有,此时此刻,沈流尘已经下定决心藏好这份爱慕,埋葬这段感情。
在滚着金边的红云中,他御剑腾飞,最后看了一眼凌寒烟。
红衣如红云,叫人挪不开眼。
金光似剑光,让人血肉横飞。
…………
玄天峰-翠筠居
此前文祺跟着卢敏去碧落峰寻人,打着司法阁人手不足的旗号,想请赵芙师姐前来帮忙。
一路上倒是十分顺遂,顺畅的都有点过头了,她轻而易举地就见到了赵芙本人。
那是一名看起来有些忧郁沉闷的女修,总是穿着一身草绿色的法衣,不爱说话,脸上更是没什么喜色。就这么默默跟在文祺身后,不发一言。
文祺并没有把人带到司法阁,而是带进了玄天峰宫晚华的洞府。
初入竹林,阵法启动,赵芙很快就被缚灵绳捆住,摔在了宫晚华和方思远的面前。
即便如此,赵芙仍然没有任何动作。她顺从地跪在地上,也不反抗,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草绿色的裙摆,裙上沾了林中的泥泞,这醒目的污点,一如她和弟弟的人生。
他们是父亲的污点,是中洲赵家的耻辱,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是理所应当被掩藏、被抛弃、被当作草芥的棋子。
赵芙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而是庆幸自己的所作所为。
文祺手中握着司法阁的佩剑,剑柄上刻着獬豸,象征着法理和公平,如今被她握在手里,而那锐不可当的宝剑,此时就搭在赵芙的肩头。
“你们发现了。”
赵芙语气平稳丝毫没有悔意,她眼中仍是平淡无波,一双眸子冰到极点,肩上的利剑并不能让她感到畏惧和瑟缩,她似乎什么也不在乎。
不在乎生,也不在乎死。
“你兑换过隐息灵宝吗。”看似疑问句,却被方思远以肯定的陈述的语气所说出,他已经查明藏宝阁中的档案记录,确有其事,绝不会弄错。
“是”
宫晚华坐在轮椅上,她手中仍端着罗盘,屋中的案桌上燃着檀香,烟灰填满了铜炉,香烟缓缓飘向空中,最终又消散于无形。
一旁的文祺脸上难掩怒气,她实在想不出赵芙为什么要残害同门,“你这是承认你的所作所为了?”
“是”,赵芙依旧十分冷淡,既然她选择了这一切,就料到会有今日。她漠视着所有人,也漠视着文祺手中那把象征公道天理的执法之剑。
方思远手指微动,指尖灵力幻化出一个土球,弹在文祺的剑上。
他怕赵芙突然寻短见,剑架在肩颈实在是太危险了。
赵芙却因为这个动作,难得的笑出声,“方师兄多虑了,我不会寻死的,至少不会想死在这里。”
“你乱杀无辜,罪有应得,死不足惜!赵萍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
文祺看赵芙的样子就来气,王润和杨峰因为眼前之人而枉死,是何等的冤屈,又是何等的伤天害理。
赵芙眼中带恨,散发着浓烈的仇怨,她那一双黑眸填满烈火,横冲直撞,熊熊燃烧,烧在铜炉里,烧在竹林中,烧在万峰青山之上,烧在朗朗乾坤之下,“无辜?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犯下了什么罪!”
方思远在一边拉着文祺,生怕着脾气火爆的师妹冲动行事。
赵芙跪在地上,她明白这几人之中谁才是主事人,所以她收敛怒火,又变成了此前低眉善目的模样,她抬起头,望向宫晚华,言语之中没了怨也没有恨,只剩下一丝恳请,
“宫师姐,我曾上过您的阵道基础。我相信您明白什么是阵,什么是牢。”
赵芙露出小臂内侧的皮肤,那上面赫然刻着一个和李超一模一样的奴印。
宫晚华看着眼前女修的脸,半是坚毅半是凄苦,不记得自己曾经教过她,或许是因为这张脸太过平平无奇,又或许赵芙的性子实在是太过温暾,一个没什么锐气的文修,实在是不够印象深刻。
就是这样一个天赋不高,样貌平平,泯然众人矣的文修,杀了人。
赵芙处心积虑换来今日的背水一战,她撩起法衣的袖子,身上一道道刀痕,诉说着她的酸楚和创痛。
屋中三人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相顾无言,于是他们就在缕缕檀香燃尽的苍凉惨烈之下,听见了赵芙那句六月飞雪的诉冤,
“求宫师姐带我去司法阁前,击鼓鸣冤,弟子要状告凌云峰行风长老,以女子身魂为祭,布设邪阵,滥杀无辜,有违人伦,罪孽深重,死有余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