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道帝当即越过皇后,大步流星地走到书桌前,洋洋洒洒继续写下废后诏书,而后盖上玉玺,高声喊道:“吴善辅,你即刻便去宣读这废后诏书,晓谕六宫!”
废后?
废后诏书一下,势必会牵连太子!吴善辅可是把自己的身家都押在了太子身上,若太子受到牵连,他以后可怎么办呢?
不行,这废后诏书不能宣读!
但他吴善辅是什么身份,给他八个胆子也不敢反驳承道帝啊!
吴善辅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下了这废后诏书,随后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动退后,他多么希望承道帝再三思虑后,会叫住他,收回诏书。
“吴忠义,将蔡氏带下去,禁足长秋宫,不许任何人靠近。 ”
吴忠义应声进殿,带着人将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皇后扭送回长秋宫。
在永安公主刘安睡熟后,容嫔担心主殿的情况,便悄悄来到主殿外,却不想听到了殿内的承道帝与皇后的争吵,听到了承道帝要废后,也看到了皇后被福宁殿的内官带回长秋宫。她身为旁观者,知道兹事体大,若这废后诏书一下,只怕会朝局不稳啊!
可她若贸然进殿求承道帝收回这份诏书,只怕会牵连到她牵连到她的七皇子刘昶,因此容嫔只得焦急地在殿外踱步。
容嫔一回头,无意间瞥见了永安公主刘安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容嫔受惊,险些惊叫出声。
容嫔轻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讪讪道:“殿下何时来的,怎的一点动静都未曾听到?”
永安公主刘安看了容嫔一眼,并不做声,扭头便走。
祁娘娘的死,母亲的死,还有元弟的身体日渐虚弱,竟都与皇后有关!如今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容嫔咬了咬嘴唇,艰难地开口道:“公主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自然明白这份废后诏书若真的晓谕六宫,将会是怎样的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
“无论怎样,都是咎由自取,怨不了旁人。”
永安公主刘安头也不回,言语中听不出来任何的语气。
容嫔快走几步,拦在永安公主面前,言真意切道:“殿下,废后诏书一下,朝野动荡,陛下苦心经营多年的局面便会功亏一篑!”
刘安心中对皇后有气,如今父皇已对皇后做出惩治,她自然不想掺和废后的事。但容嫔说的也很有道理,废后诏书一下,朝野动荡。
如今太子监国,满是雄心壮志,还想着收复漳州五城的失地,阻击大胡十八部,平定栾南诚王,抗击陌南海寇,若废后诏书一下,只怕太子这些雄心壮志都会付诸东流。
刘安想至此处,长长地叹了口气。
当年的启盛帝不就是因为实行改革大兴科举,将出身齐国公府的张太后迁居别宫,触及了这些世家的利益,才被这些大族的人暗害了吗?
父皇为了打破世家大族对朝廷的把控,收回皇权,苦心布局多年,眼看即将就要收网,若此时废后的消息传出去,只怕会打草惊蛇,多年的心血功亏一篑。
若是此事打草惊蛇,只怕父皇会落得和启盛帝一样的下场。
刘安深吸了一口气,坚定道:“我明白。我这就去拦截诏书,还望容娘娘封锁福宁殿的消息,别让消息传出去。”
“好。”容嫔应允。
吴善辅踌躇地走出书房,看着手中的废后诏书,就像个烫手山芋一样,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安上前几步,挡住了吴善辅的路,问道:“吴内官,这是要去哪儿?”
“陛下让奴才去宣读诏书。”吴善辅见到永安公主拦住了他,心想终于有人拦他了,若真要他将这份诏书晓谕六宫,明日承道帝后悔,只怕自己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
既然公主这么问,不如待会就把这份诏书推给永安公主。
“给我吧。”刘安伸出手,横在她与吴善辅之间,等着吴善辅递上这诏书。
“这……”吴善辅虽心中松懈,但还是得做做样子,神色犹豫。
“这件事因我而起,自然要由我解决。若父皇怪罪起来,我替你扛着。”刘安继续说道。
刘安见吴善辅站在原地不动,伸手便把吴善辅手上的诏书抢了过来。
吴善辅佯装格挡,但还是把诏书半推半就放在了公主手上。
刘安在殿外等了一个钟头,揣测承道帝情绪应该冷静下来,这才进殿内劝解承道帝。
刘安手持诏书,推开殿门,迈步进殿,只见承道帝在剧烈咳嗽,刘安忙上前去轻拍着承道帝的后背,为承道帝顺气,并将手中的手帕递给承道帝。
承道帝气血攻心,掩嘴又咳几声,忽喉咙一股腥甜,待他拿下手帕一看,手帕上赫然一口血痰。
刘安见后大惊失色,正欲传太医,被承道帝制止了。
“不必了,朕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如今太子监国阻力重重,龙体有恙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会滋生不臣之心。”承道帝看见刘安手中的废后诏书,松了口气,向永安公主解释道。
刘安神色担忧,低头自责道:“都怪儿臣,儿臣不应该这么鲁莽,不应该夜闯宫门……”
“傻孩子,胡说什么呢。”
承道帝抚摸着永安公主的后脑勺安慰道:“朕从小看着你长大,亲自教导你,对你百般呵护,是希望你能够平安快乐地长大生活,不是让你嫁人后受人欺凌的。”
“你若受了委屈而顾前想后不敢告诉父皇,父皇瞻前顾后不能保护好你,那父皇这个皇帝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父皇!”刘安被承道帝这舐犊情深的肺腑之言说得眼泪夺眶而出,靠在承道帝肩头痛哭。
“你今夜受惊了,先回去歇着吧,这里的事交给容嫔吧。”承道帝怜爱地拍着刘安的脑袋,语气温柔说道。
刘安轻轻点头,应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