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已经上了灯,几个侍女上菜,说是宵夜,也足足八样,荤素齐全。
穆阳坐下后摆摆手,屏退旁人,将自己面前的一盅汤推过去,道:“太腻了,你吃。”
许久后禇良才恍然,穆阳大多数是真话,偶尔夹杂了假话,是因即便贵为公主,有些东西也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那晚是御赐的鹿乳,就寻常一般进了她的口,甚至分辨不出是什么。
两人边吃边闲聊,穆阳有意借机再次离京,憧憬半晌,又叹息:“我也晓得艰难,或许能让你离京,且看罢。”
“殿下今次微服,便遇上这么险的事,皇上不肯也是父女常情。”禇良自然宽慰,随手将喝完的盅挪开,乳味淡却香,让她开了胃口。左右没别人,禇良自己拿过半掌大的蒸饼,抹上玫瑰色的腐乳,就着各色菜肴吃了起来。
穆阳吃过,只尝了两口就停筷,见她吃得香甜,心里也欢喜,道:“过了七月,我再请陶灵过来,借机给你看看。今岁可不能入冬又病了!”
“是。”禇良抬眼,见穆阳停了筷,想了想道:“初回京都,叶都尉说愿意教我些功夫,只是忙而不得闲。等这一阵忙完了,我就去学一学,强身健体,免得殿下总要挂心。”
穆阳倒是觉得有趣,转念又道:“她有点没轻重,你自己要留心。上次学骑马就……”
话音倏尔绝,两人都想起因叶清宁的教法而起的口角,彼此都挪开了眼,红了脸。
禇良低着头闷声吃饭,很快吃完了。偏厅只有她进食的声音,这让她的脸色更红,仿佛醉了酒。
“殿下,要没别的事,臣……”禇良起身,根本不敢看她,也没听得回应,便抬脚要走。
路过穆阳的身边,被抬手抓住了手腕。
掌心也是灼烧着,显露出手掌的主人并非面上的从容沉定,也腾起旁的心思来。禇良不敢回头,更不敢去看她,低声问:“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高奕行是南河总督,明日午后来,我的意思你也一同见他。他这一任,起码要五年才会挪动……”穆阳说话的嗓音都仿佛带着烧,烧得禇良心内欲沸,后脊背又是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臣知道了。”禇良深吸口气,缓缓侧过来,垂眸便望见穆阳的眸子,光华内敛,情致难藏。
“你……”穆阳缓缓站起身,两人的距离极近,她甚至没松开手。
禇良是比她高了,确确实实站得这么近,得抬着头才能看得清她的眉眼。她在自己靠近的过程中,就放轻了呼吸,一张脸红红的,眼眸里只剩下了自己,再没旁的。
“下个月就是中秋了,今岁比不得往年,我是回不来家里了,我现在想提前要一份礼物。”穆阳定定凝视她,手仍不松开。
禇良只觉口干舌燥,禁不住吞咽,才吸了一大口气,满鼻腔全都是熟悉的、淡淡的檀香,她问:“殿下要什么?”
没有回答。
垂在一旁的右手抬起来,盖在了禇良的眉眼间。她在黑暗到来前闭上双眼,这一次连呼吸都不敢了。
手腕被松开,禁锢着的灼烧暂且停止。穆阳将身体靠了过去,枕着她的肩头,也不言语。
腰间还是被拢着了,她才拿开遮挡禇良双眼的手。她们在偏厅静静拥抱,不敢言语,都唯恐纠缠难分。
翌日,禇良窝在自己房中,又羞又窘。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会纵容自己一时忘情。虽然没做出格的事,仅仅是静静拥抱,可一念穆阳柔软的身体,两人的呼吸胶着在一处,心也仿佛跳到了一处,又不后悔了。
待肖筠在窗外问着,禇良才长身站起,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