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宁侯王基自是一眼认出了穆阳,见一个年轻女人先开了口,沉下气道:“本侯在此。”
禇良几步上前,扶着穆阳下了马,恭敬行礼,道:“下官穆阳公主府长史禇良,特来求见侯爷。”
穆阳自是跟着弯下腰,全当晚辈见过长辈,道:“下官李三水,见过侯爷。”
往来消息汇聚,穆阳失踪的事,是午后传进侯府的。再联想到自己儿子托付的信件,王基再不肯理事,也知道穆阳真在自己住处附近出了事,皇帝的怒火会是怎么沸反盈天。他的人马已经洒了出去,最先斩断的自然是太平县方向来的探子,继而一遍遍过着往来人口,连城防都压着县令取消了。
穆阳仍不肯露了身份,显然有旁的考量。王基点点头,与旁人嘱咐两句,才回身入府,道:“禇长史随我来,你也跟着。”后一眼禁不住火气,瞪了一眼穆阳。
一路跟着径直走进内院,期间何琳的贴身侍女追来,王基也只说要去书房议事,又请何琳过来一叙。
内书房的门合上,王基转过身,望着穆阳,脸色愈发难看,半晌后才道:“论规矩该是向殿下行礼的,但小六啊!你知道我得了信,五内俱焚!”
“呃……”穆阳怔了怔,颇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侯爷知道我出来了?”
“本是不知的,但这样的情势还猜不到,难道我是真的傻子!”王基瞧着她那狼狈样,又是气又是心疼,胡茬一抖一抖,转向禇良,道:“你是个老实人,等夫人到了,你来说!”
没等多久,何琳亲自提着食盒赶来,一把抱住穆阳,左看右看,见整个人没什么伤,只是憔悴得紧,才舒口气,道:“侯爷告诉我,可把我吓得不轻。小六,这一次你可太过任性了。”
王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斥责,何琳已然拉着穆阳在一旁坐下,道:“太匆忙了,就拿了些清淡的,你先填肚子。”
语罢,何琳转向禇良,道:“衡衍信中说你敦厚,你来说。”
禇良就在两个长辈的注目中,望向有苦不敢言的穆阳,顿了片刻后,又被何琳唤了过去,也坐了下来。
“喝口热汤。”何琳瞧出她的饥渴,也不戳破,只道:“填了肚子,慢慢说。”
两位老者陪着,禇良从速,却也大大方方填饱了肚子。穆阳刻意慢条斯理,王基却不等,道:“她吃她的,你说你的。后面还有许多的事,还是尽快分说清楚了好。”
穆阳垂头不语,心知是躲不过了。她晓得禇良的为人,也不吭气。
果然禇良只是就事论事,从最初定策,到一同出京都,一路如何,全无隐瞒,说与了武宁侯夫妇。
听来行事算稳妥,皇帝也是知情的,王基才在心里松了口气。他道:“你们的猜测应是对的,否则不会出这样的事。事不宜迟,禇良,你还跑得动么?有你带路,尽快找到那个田皖……”
“能,下官愿带路。”禇良连忙站起身,道:“天灾人祸,太平县遗民不该落得如此结局!禇良愿尽绵薄之力!”
“好孩子。”王基点了点头,这才与穆阳道:“你的身份,暂不露白是对的。但你不能离开侯府,乖乖待着。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大姐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皇帝擢升张存中巡盐御史,王基心里就有猜测,一得了信,便晓得皇帝的后招在哪里。只是没料到河务的人胆子忒大!至于其中涉及寿宁侯一事,看她俩不像推测出的,王基暂且压下不提。
穆阳皱着眉道:“我也要去带路!”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王基难得摆着侯爷的谱,道:“穆阳,皇上定是没料到这里头会出这样的状况。”
穆阳听懂了王基的言外之意——若她此刻非要强出头,那么下一次,皇帝便不会这么痛快答应,让她出京都了。
皇帝是希望穆阳分担一些事,却也是在意这个小女儿的。这些人欲折龙须,还不知皇帝会因此怒意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