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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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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他当然能,从修为上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刑律堂内的高级弟子就能做到这一点。

巴兰图王见过很多云寰剑宗的剑修,但第一次见到季云涯这样的,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只对谢檀衣展现出温驯,其他时候都盈满了恶意,他是谢檀衣的爪牙与利齿,毫不掩饰的锋芒毕露。

巴兰图王有一种被蛇盯上的悚然之感,他几乎是惊惶的望向谢檀衣,希望谢檀衣能训斥一下这位季堂主,却发现剑尊根本没看他,而是斯文优雅的低头吃起了羊肉,还配着石榴籽解腻。

篝火旁的人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还在载歌载舞,木头被烧的爆裂开,发出噼啪一声,巴兰图王终于顶不住季云涯给的压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季堂主说笑了,少的灵石我们会在入冬前尽快补齐……”

“谁和你说笑,当自己长得好看吗?你少了那么多年,补不起的。”季云涯笑眯眯的:“我们也不要你补,你同意以后加征就好了,但剑宗提供的铁器和符篆会减少两成,你们以前私吞那么多,自己补上吧。”

巴兰图王实在鼓不起勇气说“不”,只得点头答应,还要听季云涯当着他的面蛐蛐他。

“白师兄干嘛非要我们来这里,刑律堂随便来个人就能摆平,还要和他讲道理,啧,实力不对等讲什么道理,麻烦,不如留在家里泡温泉。”

谢檀衣放下筷子,看向托着下巴嘀嘀咕咕的季云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倒是宁愿每天都是这样的任务。”

每天都是琐碎的“小事”,而不是轰轰烈烈的腥风血雨,一直这样很好。

季云涯一想也对,又哼着小曲儿给谢檀衣片羊肉,见气氛缓和下来,巴兰图王终于松了口气。

草原上的消息比大昱还要滞后许多,他甚至不知道谢檀衣已经成亲,只当季云涯是谢檀衣的师弟,虽说这师弟对师兄实在是过于殷切了,但他身为一个铁直男,并没看出其中的猫腻,他勉强撑起笑意道:“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剑尊却还是风采如旧,我父汗如今在依桑河畔的部族颐养天年,若是能见到故人,一定欢喜。”

季云涯:“你爹是挨唔唔……”

挨打上瘾吗?

谢檀衣用手帕盖住他的嘴:“有油渍,失仪。”

季云涯:“师兄,我还没吃肉呢。”

谢檀衣把碟子推给他,“吃。”

季云涯哼笑一声,给了巴兰图王一个“饶你一次”的眼神,然后安安静静吃肉去了。

谢檀衣对巴兰图王颔首道:“若是得空,一定拜访。”

这就是客套话了,偏偏巴兰图王喝了几杯酒,被风一吹,颇有些上头:“说到我父汗,不知剑尊可还记得,当年您与我父汗初次相遇时的情形?那时您年岁尚轻,又生的唇红齿白十分俊俏,远远看着真分不清男女,我父汗被您的容貌折服,说要你嫁入草原和亲,还给你唱了求爱的歌谣!”

他说完还自顾自的哈哈笑起来,笑一半才发现并没有人应和他。

谢檀衣:……

他也想给这位大汗的嘴堵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掏出来说什么,只会搅得他后院起火。

果然,他后院的小火苗立刻觉得肉不香了,巴巴的凑到谢檀衣耳边,小声说:“难怪师兄不愿意带我来,原来是有这么一段旧情债。”

谢檀衣:……

他当时年少气盛,尤其在意军中有人议论他的长相,那不长眼的蛮子送上来给他立威,阵前唱情歌岂不是挑衅,他哪有不打之理,况且他并不是全凭冲动行事,燕归草原上的地形他闭着眼都能画出来,加上那蛮子轻敌,才打出那样的战绩。

“无论如何是和情债扯不上关系的。”谢檀衣说。

季云涯看了眼现任巴兰图王,长得像个仙人球,想必他爹是棵仙人掌,就算开花也美不到哪去,哪里能和他比。

“喂,仙人球王……”季云涯颇有兴致的问:“你们那种求爱的歌,是怎么唱的?”

仙人球王:……

不敢怒也不敢言,招手让一个高大的小伙子过来,示范给季云涯看,季云涯起身,大大方方的和一群小伙子们混在了一起,语言不通就比手势,好在他也没想听懂,模仿着发声就行。

谢檀衣视线始终温和的落在季云涯身上。

别看季云涯对巴兰图王态度恶劣,但他和这些部落青年相处起来却相当融洽,教他唱歌的小伙子时不时拍拍他的肩,对他比大拇指,季云涯还和那小伙子碰拳。

巴兰图王的东拉西扯此刻就格外多余,谢檀衣终于抬眸看向王座上的人,直接了当的说:“白峰主提到过你并不相信那雨雾能将活生生的人化作干尸,这次过来,我带了件法器,大汗不妨亲自看看,何为人间炼狱。”

他从袖中抛出一个小镜子,巴兰图王躲都没来得及躲,就被这小镜子给拍在了脸上,小镜子就这么紧紧贴在他脑门上,巴兰图王却一动不动了,连呼吸都变得极为缓慢,只几息的功夫,他豁然醒神,惊恐的拍掉了镜子,脸色苍白的看向谢檀衣,颤声道:“这……这是……”

“降雨后的临阳城。”谢檀衣冷声道:“若不是我师弟随我一起来又替我和你讲道理,我会一见面就把这东西甩在你脸上。”

巴兰图王:……

他问你能不能把我们都杀了,这是在讲道理吗?

你们师兄弟对“道理”二字是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吗?

想到方才在法器幻境中看到的场景,巴兰图王一阵反胃,听到和亲眼看到完全是两码事,他开始恐惧若是真有这样一场雨降在草原上,那么天神真的能庇佑他的子民吗……

谢檀衣的耳根子清静了,又去看季云涯,目光逡巡一圈,发现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对巴兰图王很敷衍的说了句“告辞”,就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纸人,向空中一抛,小纸人抻了个懒腰,向一个方向慢慢飘去。

谢檀衣跟着小纸人,渐渐远离了明亮的篝火,大概是巴兰图王有吩咐,那些人只是停下舞蹈躬身相送,并不敢跟上来。

草原上的月亮很大,毫不吝啬的倾洒着银辉,走到一处缓坡,小纸人开始在原地转圈,没有宫殿楼阁的遮挡,旷野的辽阔便扑进了胸腔,谢檀衣缓缓呼出一口气,突然很想骑马跑一跑。

面前的小纸人突然转变方向,与此同时,谢檀衣身后传来不疾不徐的马蹄声,他转身,便看到一匹鬃毛如火的骏马向他走来,牵着他的是骑在另一匹黑马上的季云涯。

不知什么时候,他换了一身草原上的衣袍,簇新的一件浅棕色皮袍,翻出的领口处有藏蓝色的花边,如同那些年轻的草原小伙子一样,他只穿了一条宽大的袖子,露出里面月白色立领衫,肩上滚着漂亮的金色云纹。

寂静辽阔的草原上,响起青年舒朗的嗓音,像用埙吹奏着一曲低声调的旋律,这是谢檀衣听不懂的语言,季云涯可能唱的也并不准确,只是听起来像月光,缠绵温和又带着一点寂寞的落在了草原上。

马停在缓坡下,唱着情歌的青年仰头笑着问:“师兄,骑马吗?”

他黑紫色的眸子里盈满眷恋,眼下的小痣,比胸前的红玛瑙珠串还要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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