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时不曾自我介绍……”
闻人许斟酌着言辞,但他还没说完,归厌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当年隐姓埋名的难处,”归厌只浅笑,“还有那些快要被浇没的野心。”
“不需要感到羞耻,闻人不思任人唯亲,修真界建国后又早已阶级固化,你在希兰不可能得到更好的待遇和发展了,想要借助师尊一举升天,或者仅仅只是另辟蹊径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我很看好你的勇气和眼光。”
“比那两个不吭声的鹌鹑要强,也比只会空口说白话,娇生惯养,短视愚昧的九公主要强。”
闻人·合体后期·许感受到另一条坦途正缓缓向自己展开。
正如归厌所说,修真界建国后阶级固化极其严重,哪怕闻人许小小年纪(相对于其他合体期的小小年纪)便已经修行至合体期,但顶上压着的几座大山依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仅无法如过去的文书和传说中记载的那样“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离开宗门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来,反倒是要处处受制,向着比自己实力更低的几位皇子公主低头。
这对于天之骄子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然而,即便他离开了希兰国,去往其他的修真国度,也是一般无二的情形景象。
——过去压在人们心中要被推翻和逃避的庞然大物,“宗门”,如今已经隐隐成为了……“皇室”。
因此,闻人许当初会隐姓埋名出现在华阳城自然不是巧合。
他是听说玉玄接了救援任务去西凉国救人一事才动身的,为了和玉玄搭上关系,也好借助玉玄再和闻人得愿真正搭上关系,要是能够被闻人得愿收作徒弟自然是最好……
尽管玉玄不幸死在了西凉国腹地,但疑似玉玄首徒兼末徒的归厌也不失是一个机会(无论是真徒弟还是假徒弟)。
闻人许抓住了那个机会。
尽管他曾一度以为这个机会从自己手中溜走了,但现在……
闻人许激动难耐:“……前辈!”
归厌微微颔首,应了他这一声“前辈”。
“说说你当年查到的消息吧。”
这便几乎约等于是投诚的拜师礼了,闻人许两眼发光,连忙整理起思绪来。
“我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说着这样的话,闻人许的神色却不是“没有任何不对”的模样,“玉玄道友的行踪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他去往哪里,救下了哪些人,将他们再如何护送回韩城……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
“但是,他救下的人越来越少,往返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我最开始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因为他深入了西凉国,离希兰国和韩城越来越远,随着时间的流逝幸存的人本来也越来越少……”
“……我去问过韩城被救下的其他人……我去询问的时间应该是最早的,那时韩城的幸存者们都还健在……他们提到了一点……玉玄道友经常会恍惚……让我觉得可能问题在这里,但我第二次折返回去的时候,在半路,就听说了韩城的惨案……”
“魔族……”
“魔族覆灭了整座韩城。”
“……但那个魔族自此再无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当时大家查探过了,没有一个国家承认,也没有一个国家能够找到那个该死的魔族……”
“……我们最终只能认定,玉玄道友觉醒成为了魔族,自然死亡,而那新生的魔族,为了了断过往,屠杀了韩城,而后,去往了魔界。”
归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再后面的事情就是几个修真国一同开始销毁证据,隐没“真相”,压下所有对玉京和闻人得愿不好的流言和风评之类的事情了。
闻人许投完了诚,眨巴眨巴地望着归厌。
归厌实际上倒没有闻人许想得那样是要收他为徒或者咋样,他只不过是因为闻人许是一路追着玉玄的行踪去的,玉玄死后又肯定查探过,手里自然会有比一年后上报给闻人得愿的玉简中阐述的信息要更为真实和清晰的情报,所以刻意误导了他罢了。
但归厌也并没有白嫖他的情报。
他并非不能白嫖,而是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多生事端。
——闻人许的确坦诚得过分了,但这是因为他有着不被白嫖的依仗(护卫队和暗卫都在合适的位置守着,且这里是希兰和南湘的边界,两边用于禁戒对方的军队随时都能下场)。
他还想着要早早回玉京去呢!
他随手丢了一枚路上随手折断的树枝削成的木片(对,还是避开了闻人许的视线和神识现削的)给他:
“这是御无尘留下的令牌,凭借这个你能在玉京任选一位作为你的师尊,我用不上了,就送给你吧。”
御无尘当然没有留下过什么令牌,但,归厌就是御无尘,他留下的,说是御无尘留下的又有什么不对?
这一点,闻人许拿去向任何人求证也不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当然,这“令牌”也的确真实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