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弈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当年走得急,只带走了几套衣服和这个盒子。
他下楼时赵瑧言在玄关等着,身板挺拔。脑子里突然钻出一个画面,他好像撩开过赵瑧言校服衬衣的领子,当时赵瑧言是什么反应来着?记不清了,那时候好像还不熟。
从回忆里出来时,他已经站在赵瑧言面前。
赵瑧言主动伸手去拿左弈手里的盒子,盒子离开手的那瞬间,左弈突然捏着盒子的一端,紧紧的,不想放手。
僵持了几秒,赵瑧言开口:“你就拿我的东西,你的我不会动。”
听到他的话,左弈松开手。
盒子里只有一枚铜黄色的子弹,还有一条子弹挂坠的项链,在灯光下泛着银色的光亮。赵瑧言取出里面的东西,合上盖子,把盒子还给左弈。
“谢谢。”赵瑧言转身。
“赵瑧言!”左弈急忙叫住他。
赵瑧言闻声回头看着左弈。客厅里很安静,他迟迟等不到左弈开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起来,我也有一样东西要还给你,今天没带,下次见面再给你。我走了,早点休息。”
左弈站在原地,他很想追出去,让赵瑧言别走。才迈出半步,手上一松,盒子滚落在地上。
刚才赵瑧言拿走的是项链还是子弹?
左弈捡起盒子,手有些抖,试了几次才打开。
里面躺着一条银白的项链。他松了口气,身体向后坐到了地上。
还好赵瑧言没有把项链拿走。
他拿起项链戴到脖子上,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缩了缩脖子。子弹形状的挂坠如八年前一样熠熠生辉,这是赵瑧言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赵瑧言说想永远陪在他的身边,即使他们变成如今这样他也遵守了承诺。人都是贪心的,左弈拥有过最好的,再也看不上其他替代品,就算是赵瑧言送给他的又如何。
第二天早上,左弈趴在床上醒来,右手一直握着挂坠,半边身子都麻了,手掌心也因为握得太用力而留下红印子。他摊在床上一动不动,有点后悔昨晚怎么就放赵瑧言走了。
只拿走子弹,把项链留给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是为了履行永远陪在他身边的承诺?
下次见面有一样东西要还给他,又是什么东西?是要彻底跟他了断吗?
这些年,左弈有个习惯,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眼前漆黑一片,空气也变得稀薄,人在面对极端环境时的第一选择往往是最真实的想法。
这次他在被子里待得有点久,快喘不过气的时候一把掀开被子,望着天花板,脑子里短暂的一片空白,很快又被各种思绪填满。
他们家欠赵瑧言一家的,他欠赵瑧言的,他要慢慢还,还一辈子都可以。
周末不上班,左弈习惯会去工作室溜一圈,哪怕没事做坐在电脑前发呆。他洗漱完,换了身衣服,正巧听到楼下有动静。
下楼看,是左恩铭。
“爷爷,你怎么回来了?”
左弈一问左恩铭就来气:“我孙子都回来了,怎么我不能回来?!”
听起来倒成了他的过错。
见左弈一身穿戴整齐,左恩铭问:“准备出去?”
“嗯。”左弈点头,迅速换上笑脸,“爷爷,您回来那么早,还没吃早餐吧,我陪您吃个早餐再出去。”
左恩铭看了他一眼,丝毫不顾及情面说道:“吃过了。”
左恩铭坐到茶桌前,这是他多年的习惯,每天早上都会泡点儿茶,如果左弈在家,祖孙两人坐下来,聊聊天。见到茶桌上没收拾的茶盏,左恩铭问:“昨天带人来家里了?”
左弈一愣:“带、带人?带什么人?”
左恩铭看一眼没喝完的深褐色茶水:“这茶泡浓了,也不怕睡不着。”
说完把隔夜茶倒掉,重新泡了一壶:“别光站着,过来学。”
“我学来干什么?”左弈嘴上嘟囔着,却已经老实坐到左恩铭对面。
光看左恩铭的步骤,昨天他也是这么泡的,不过味道……左恩铭泡的这杯确实口感更清爽。
一想到赵瑧言连喝了两杯,不知道昨晚有没有睡好。
赵瑧言确实一夜没睡,却不是因为左弈的两杯浓茶。
姜予林早就就给他通气,说他爸今天脸色就不太好。赵瑧言让他别担心,他会跟他爸解释。
因为最近项目的事情,管理层对他颇有微词。
赵瑧言打开电脑,调出了项目方案。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显示屏的灯光映在他脸上。
他拨通了姜泽的电话。
姜泽接了电话,只简单说了一个“喂”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