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去看左弈比赛,白蔚对左弈抱有亏欠,煲了老鸭汤赔罪,也没唠叨他喝酒的事。
吃饱喝足本应该享受美梦的时候,左弈却一点困意都没有,躺床上辗转反侧,就摸着手机问赵瑧言睡了没。这相当于一个信号,果然没过一会儿赵瑧言就弹过来一个视频。
“你要是不困,可以做一张卷子,明天还能晚点儿起。”赵瑧言非常真诚地提议。
“对哦。”左弈一拍大腿就从床上爬起来,“你陪我吗?”
“不然我为什么给你打视频。”
调好倒计时,左弈对赵瑧言说:“开始。”
说完就拿起笔开始答题。
在家复习时两人经常模拟高考的模式,用手机调好的闹钟,然后开始做试卷,时间到了就停笔,不过他俩往往是提前做完了,第二天碰面就交换批改。把错的题整理出来,因此他俩对彼此的弱项一清二楚。
如果做题发现有对方要留意的题型,就做好记号,过后让对方把这道题巩固一遍。
左弈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看手机。赵瑧言正盯着手机屏幕,看他。
左弈惊讶地问:“你怎么写得那么快?”
“比你早一分钟写完。”
好吧,至少没输得太惨。
赵瑧言说:“睡觉吧,明天把卷子拿出来互相改。”
左弈打了个哈欠,做卷子把他最后一点精力耗尽,正适合美梦一场,“我下楼喝杯牛奶就睡。”
“热一下再和。”
“知道了。”
推开房间门,客厅却亮着光。
左弈退了一步回房里看时间,2点了,他爸妈竟然还没休息。他打消了喝牛奶的念头,准备关上门梦周公去。
“他这么小的年纪,你就让他拿这么多钱?”是左尚东的声音,虽然生气,但刻意压低了声音。
左弈关门的手突然停下来,留了一个缝隙,听他爸妈在说什么。
白蔚立刻说:“那是我爸给小弈的,你激动什么?怎么你还想拿这笔钱投资啊,你自己想想当年你创业,我爸资助了你多少?”
左弈握着门把手,反复想着刚才白蔚说的那句话。
什么钱?
他想起来了,过年的时候,白蔚给了他一张银行卡,说是外公给他的。
“哎呀,怎么又提到这个了。”左尚东态度立刻软下来,“当年你爸出事,我也没少走动,托了多少关系,卖了多少老脸,才把这件事压下来,不然他……”
左尚东及时收住了嘴。
“到最后是你解决的吗?”白蔚反问。
“但至少解决了吧,咱爸最后就是丢了一个职位,人没事就是最好的事。”
“是,有事就你爸,没事就咱爸,算盘打得真好啊。”
左弈很少见到爸妈吵架,平时只是见他们喜欢拌嘴,很少有气氛这么紧张的时候。他们提到了外公,左弈便起了好奇心,他关掉房间里的灯,又回到门边继续听墙角。
左尚东又说了几句道歉的话,恳求白蔚别生气。左弈难得见他爸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心里不由发笑。
半晌,白蔚消气了才开口说:“我今天碰到王秦了。”
王秦。
左弈嘴唇张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王,秦。合起来就是瑧,赵瑧言的瑧。赵瑧言的聊天软件之前的名字就是叫王秦。
左尚东想了一会儿才问:“赵志他老婆?不,他前妻?她不是走了吗?对了,你今天没去看小弈比赛,就是因为遇到她了?”
左弈现在才知道原来赵瑧言的妈妈叫王秦。
面对左尚东一连串的问题,白蔚不紧不慢地回答:“我在小弈他们学校对面的停车场遇见她的,我以为她良心发现要去看她儿子了。你知道他二婚的事吧,现在这个丈夫的儿子想去看小赵比赛,她就负责送过去。”
等左尚东消化了白蔚这段话,惊讶问:“小赵?赵瑧言?”
白蔚点点头。
“她现任丈夫的儿子要去看她前夫的儿子比赛,这……”左尚东此时心情复杂,“你最近看的那个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吧。”
白蔚敷衍地笑了一声:“好像小弈也认识那个小孩,小弈跟小赵关系好,天天玩一起的。”
左尚东和白蔚很少干涉左弈的事情,有什么爱好,交什么朋友都任由左弈喜好。可当知道左弈和赵瑧言是同桌的时候,也不知是两家缘分深,还是一报还一报。
左尚东问:“你跟王秦说了什么?”
“随便聊了一下。”白蔚长长地叹了口气,“确实没想到她还能冷静地坐下来跟我好好说话。”
左尚东说:“都过去这么久了,难道要一辈子抓着这些事不放?”
“什么抓着不放,原本别人一家和睦,遇上那样的事,相当于从天堂直接打下十八层地狱,永远翻不了身。”说到这里白蔚有些激动,很快就压低声音,“我本来不理解,赵志都出来了她为什么还要离婚。今天听她说完,我很佩服她。在那种环境下,一个人带小孩,还把他培养得那么好。”
白蔚说起赵志坐牢那几年王秦的遭遇,连连叹了好几声气,“我们周边那几所小学都是附近的孩子去上,她怕因为赵志的事赵瑧言在学校被欺负,拼命赚钱把赵瑧言送到国际学校去,那边的人只认钱,不会管那么多闲事。”
“赵志刚出来那两年,不工作也不出门,一出门就被别人指指点点,骂他是罪人害死人,说他坐过牢,笑他是瘸子,赵志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儿子都不见,吃饭都是王秦盛好了端进房间里给他的。所以这个婚王秦必须离,她走了之后赵志没办法才开始工作的。”
左尚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总听人说赵志的老婆是傍上了有钱人,跟别人跑了。”
白蔚没好气道:“这种话你就当茶余饭后的消遣,听听就行了,你还当真。”
左尚东也觉得不好意思,赶紧追问:“那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了,后面就说了些近况,她现在当着富太太,也算过上了好日子。今天走的时候我问她不去看看小赵吗?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不看了,看了就走不了了。”
之后客厅里是一阵沉默。
“好了,不说了,赶紧休息,明天不是还要飞上海。”白蔚催左尚东回房间。
灯熄灭之后,左弈握着门把手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感觉小腿酸痛。眼睛又酸又涨,他用力眨眼才把潮意拦回去。
怪不得赵瑧言之前对赵志是那样的态度,怪不得赵瑧言说不怪王秦,那他之前都做了什么?故意跟王秦呛声,把对王秦的不满写在脸上,还试图让赵瑧言多跟赵志说话。
他也一厢情愿以为这些对赵瑧言好,也没有考虑过赵瑧言是不是真的想改变,就这么冒冒失失闯进他的生活里,还搅得一团乱。
左弈躺在床上,把被子拉过头,又一次当了鸵鸟。
第二天赵瑧言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出来,他说前一天喝酒头还晕着,就不出门了。
他甚至不敢跟赵瑧言说话,只发了一条信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