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生活，除了考试，就是讲题。

第一天随堂考试的试卷，第二天就发下来。何宪知上课前让左弈和卓微去办公室拿试卷。

卓微淡淡地说了句：“不然我这个数学课代表退位算了。”听着十分阴阳怪气。

何宪知早就想过给他安排个班干的职位，以此让他改改懒散的作风。左弈当然是一万个不愿意，你要是敢让我当班干，我能带全班一起造反。

左弈把赵瑧言的试卷放到他桌子上，顺便多看了一眼。

“第八题选B，猜都猜出来了。”左弈一点都没给赵瑧言留面子。

“三个递增最后肯定还是递增，答案不可能小于等于0，首先排除A和D。”

这题赵瑧言选了A。

“嘶……”抬头看着左弈，由衷说了句“厉害”。

“啪”，左弈把自己的试卷拍到桌子上。鲜红的150刺痛了赵瑧言的眼。

不知是不是何宪知批改试卷的笔太过鲜艳，总之那个鲜红的150在赵瑧言眼前飘了一天，以至于当晚，他又失眠了。

赵瑧言将毯子盖过头，想隔绝外面传来的声音。

楼上不知是哪家又开始吵架，摔了东西，把门也砸得嘭嘭响。被吵醒的不止赵瑧言。

“要吵去外头吵，让不让人睡觉了。”

“几点了，再吵报警啦！”

短暂的骚动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赵瑧言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屏幕亮了。

才两点钟。

他习惯睡前把空调按了定时。此时空调已经停了，邻居被这么一闹，心里升起的燥热，翻了几个身又出了一身汗。

赵瑧言伸手按了一下空调遥控器的开关。

陈旧的空调发出“嗡嗡”的声响，导风板被卡住了，震动了几下才弹开。从今年夏天开始，房间里的空调就有这个问题，周末该找人来修一下了。

赵瑧言想起小时候，家里的电器出了什么毛病，他爸拿着工具捣鼓一会儿就好了，他那时候非常崇拜地看着赵志，说：以后我也要像爸爸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空调的响声已经没有了，赵瑧言枕着手臂，听空调里吹出冷气的声音。还是睡不着。

他掀开搭在腰上的毯子，到客厅接了杯水，回来后就一直坐在书桌前。

等他稍微有了些困意，天空已经开始泛白。

*

周六一大早，左弈还没进校门就被李柯嘉拉住。

“跟我去吃早餐。”李柯嘉没给左弈拒绝的机会，牢牢揣着他的手腕。

三中校门前有座天桥，左弈刚从天桥上下来，又被迫爬了一次楼梯，到马路对面。左弈被李柯嘉半拖半拉着走，想甩开他的手，但没成功。

算了，力气没他大，不挣扎了。

早上嗓子还有些沙哑，左弈的语气还是像平时那样，懒懒的：“我吃过早餐了。”

“我知道，所以叫你陪我，反正还没上早自习。”

现在离早自习还有15分钟。

左弈问：“你家里的阿姨呢？”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爸妈还没回来，就留了一个房子和一个司机给我。还特地跟我说，反正你可以在食堂吃，顺便给陈阿姨放个年假。”

李柯嘉生气的时候脚步就会不自觉地加快，被他拖着的左弈，没办法只能跟着加快脚步。

左弈用一种非常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太惨了，你就老老实实吃食堂吧。”

“我呸，我不想英年早逝。”

李柯嘉对学校的食堂深恶痛绝，源自于某次统考前，他去食堂吃了一碗面，不知道是不是那天阿姨心情不好，面不仅比平时更难吃，吃完了还拉肚子，导致李柯嘉那次英语差点挂零。回家被他爸拿着棍子追着打，最后左弈出面解释了他爸才放过他。

左弈在他爸那里的地位比他这个亲儿子还高，李柯嘉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成绩单好像在家长眼里就是张免死金牌。

左弈买了一杯豆浆坐着陪李柯嘉吃早餐。左弈心里盘算着时间，等李柯嘉吃完，走快一点的话，应该不会迟到。

距离早自习还有2分钟，左弈到了教室。

赵瑧言正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把他进到座位的路堵了个严实。

2班早自习前是全天最热闹的时候，吃早餐的吃早餐，补作业的补作业，背单词的背单词，聊天的聊天，反正不会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觉。

左弈没想到一大早还要做选择题。

A：把同桌叫醒，B：从桌子上跨过去，C：让后桌把桌子往后移。

左弈一向是能自己解决，绝不麻烦别人。

他脱下包往凳子上一扔，坐到桌子上，抬脚，转身，动作行云流水。正想感叹自己身手不减当年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被包的背带缠住，脚没落地，膝盖先磕到凳子上。

“嘶。”

他捂着被撞疼的膝盖，不用看都知道已经青了一块。

更要命的是他那杯没喝完的豆浆，正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快速下落，左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豆浆落地开花。

赵瑧言也被他弄醒了，他愣了几秒终于找回了眼睛的焦距。

左弈坐在，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跪在凳子上，正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左弈虚虚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宋蕊察觉到前桌的动静，看到洒了一地豆浆，赶紧给左弈递了包纸巾过去。

左弈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胡乱地扯了几张纸巾放地上，纸巾迅速地将豆浆吸干。

豆浆倒下来的时候，有一半溅到了赵瑧言的裤子和鞋子上。

左弈顺手也给赵瑧言几张纸巾：“你擦一下。”

赵瑧言今天穿的黑色运动裤，随便擦了几下，也看不出痕迹。他把用过的纸巾扔地上，脚踩在纸巾上来回擦。

这杯豆浆左弈没喝两口，差不多是满的一整杯，几张纸巾根本吸收不完。赵瑧言踩过的地方留下了几个黑印子。

赵瑧言说：“得用拖把才能弄干净。”

“哦。”左弈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你让一下，我出去拿拖把。”

“你坐——”赵瑧言了一眼左弈的姿势，“你跪着，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