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早些时候就回来了,在二楼沉静地坐着,内心波澜迭起。
他不喜欢这套房子,甚至是厌恶。
年少时的他在这里听过太多父亲的谩骂,母亲的默默忍受,背地里掉眼泪……
这里几乎涵盖了父母之间破裂的关系。
其实,他在这并没住过几天。
那时他在私立学校,寒暑假才能回家。
大部分时间都在市中心的奶奶家,偶尔来这陪体弱的妈妈。
他来到壁炉边,手指温柔地抚摸着那瓷白的骨灰坛,眼神哀戚,镜片的冷光折射出狠厉,替代了所有伤痛。
‘母亲,那个人欠你的,我会让他加倍奉还。’
就在他思绪万千时,听到楼下有响动。
仍沉浸在过去伤痛中的他,在楼梯口看到她,冰冷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柔和几分。
她站在客厅沙发旁,正用奇怪的眼神四处打量着,好像很不解家不该是这副落魄,毫无生机的模样。
是啊,这世上不是所有家庭都像她家那样温馨。
晚风从门口吹进来,带着旧时的碎片。
又是爸爸无端指责妈妈的傍晚,他被妈妈支出屋外,以免被打。
那晚也是这样轻柔的风,顺着院墙捎来隔壁的笑声,是一家三口的欢笑。
他是震惊的,原来这世上真有相处和睦的父母,真的真的有在爱中长大的小孩儿。
稚嫩的笑银铃般清脆响亮,像拥有魔法将他的压抑窒息统统消散掉。
一堵墙两个世界,好想看看那个被爱围绕的笑脸是什么样的,一定如阳光明媚吧。
他伸手覆在墙上,冰冷又粗粝的质感让他回到现实。
自己所向往的,终究是求而不得……
那晚的欢笑印在脑子里,记了多年。
如今,在光线昏暗的老房子里,她自带光亮,橘黄色的光点带着晕染的光晕,小小的却足以暖人心。
顾寻收起眼镜放到衬衫口袋里,脚步放轻地下楼。
走到她身后却没被发觉,他翘起嘴角笑她神经大条。
也羡慕她,只有内心充满安全感才会如此不设防。
*
顾氏集团
是顾老太一手创建,以茶业起家,本着诚信经营打开知名度,做到今天的龙头企业。
近年来开发研制出各种中高档茶,更是供不应求。
在这个注重养生的时代,特别是富豪上流圈子,想喝一口顾氏的精品高端茶是要预订的。
顾寻来到顶层办公室,特助与秘书早早等在那里。
他脱下西装外套,翻开秘书递交过来的日程安排,拿出签字笔将第一项划掉,漠然开腔。
“叫总经理来见我。”
秘书联系不到人,得到的回复是,顾总经理人还没到。
顾寻皱着眉头,让秘书先出去做事。
顾青山临近中午才现身,大喇喇地推开CEO办公室的门,那副自大的样子如太子亲临。
顾寻将手中的笔放下,冷眼看去,言语间是毫不留情的讥讽。
“顾总经理,你上班迟到三小时,请问是家中多有不顺遂吗?”
顾青山被怼得突然,一时答不上来。
他耷拉着老脸,怒气隐现。
顾寻将企划书扔到他面前。“这是你正在跟进的开发项目,企划案过于笼统,很多关键之处没说明。”
顾青山从来没管过这种小事,不耐地回。“那是下边的人监督不力。”
顾寻隔着镜片眼神凌厉,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你觉得总经理的职能范围,就是递递文件?这么享清闲,不如回家养老。”
“你……”
顾寻下达命令。“拿回去整改,三天后给我一个全面详尽的企划案。”
顾青山自然不服,在顾氏除了他亲妈,谁敢这样对他。“我不会。”
耍无赖这招对顾寻没用,他说得直白。“既然顾总经理不能胜任现在的职位,倒不如试试部门经理。”
顾青山急了,“你想撤我的职?”
“那取决于你的态度。”顾寻眼神扫过桌上如废纸般的企划书。
“你什么态度,儿子想开掉老子!”顾青山窜着心火,大吼出声。
顾寻冷笑,无视对面的大怒,很是官方地说。
“顾总经理请你注意场合,从职位上我是你上司,有权降不称职的高管。”
既然拿职位压人,顾青山抛出另一身份。“我是股东董事。”
顾寻冷笑,反讽地问道。“我拥有顾氏25%的股权,就算顾总经理业务再能力不行,总会查数吧?”
顾青山心知肚明自己那可怜的股权,跟对方比不得。
他被多方位压制得死死的,没了还口余地,气得脸红脖子粗。
顾寻抬眼与他对峙,顾青山对上那幽深的眼眸,自知理亏地瞥过头。
顾青山落败而逃时,背后响起顾寻冰冷的声音。
“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
充满硝烟的办公室,在只剩下他这个胜利者时,轻勾的嘴角漫出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