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微手中的酒壶还回去不是,留在手中也不是,但到底她并非真的是不经世事的少女,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转移了话题,问道:“驸马和前妻有过一个孩子?”
谢知微在武夷城的那些日子,并没有听闻过赵望和还有个继子,也没有听尚言归说过她有个哥哥。
赵望和平静地说道:“他死了,掉下湖淹死的。”
赵珉昊继位时候发生了宫变,尚岂容在这一场宫变中牺牲,赵望和辅佐新帝,头几年对于赵望和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因而对府中情况就无法顾及,新启三年,尚岂容长子六岁,失足掉下了湖,淹死了。那年尚言归也才三岁。
谢知微听罢问道:“也就是说成亲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尚岂容去世了?”
赵望和很好脾气地点了点头,“是。当年我是成亲大半年后才怀上的言归,言归尚未出生之时,陛下继位,发生了宫变。”
谢知微用力握住酒壶把手,缓慢地摩擦着,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她目光沉沉,面对着赵望和的心平气和,她显然想到的更多,“他的死亡,是意外吗?”
赵望和回望谢知微,眉眼温柔,语气轻缓,“你觉得呢?”
谢知微只能回应沉默。
两人不再说话,只在树上坐着。赵望和拿回酒壶,自顾自地喝着,谢知微看到她的唇印在自己方才碰过的地方,在黑暗中悄然再度红了耳朵。
酒入喉咙,带来刺激的愉悦,赵望和柔和了眉眼,双脚轻轻晃动着,难得显露出一丝小女儿姿态。
谢知微心中哪怕有再多的疑惑,但是在当前情况下,还是觉得心境平和了下来,她见着她这般放松的模样,下意识露出了笑容来。
很难想象,时隔多年,她还能这般轻松惬意地和赵望和坐在一起。
赵望和突然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战争结束了之后,要做什么?”
谢知微沉吟了片刻,道:“练兵?剿匪?”
“没有想过脱离军营吗?”
“从未想过。”谢知微停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呢?有想过哪天不再管这些事情吗?”
赵望和倒是被问住了,一如谢知微方才的反应,她也停顿了一下,才笑了起来,道:“我也从未想过要放下这一切,做一个相夫教子的长公主。”
谢知微并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她笑着调侃道:“没有相夫,毕竟你现在是个寡妇。”
赵望和好笑又好气,伸手去推了谢知微肩膀一把,谢知微微微侧身,做出一个被推动了的动作,眉眼越加柔和,“怎么现在还听不得真话了?”
赵望和嗔了她一眼,“寡妇比妻子的身份强多了。”
她又抿了一口酒,看着天空,“男人又算是什么东西。”
谢知微笑出声,“殿下好大的口气。”
赵望和笑着又忍不住要推谢知微一把,只是这次力气更大了些,更没想到谢知微会闪躲,当下身体一歪,好似要掉下去了一般。她没什么大的反应,倒是谢知微吓得连忙伸手搂住赵望和的腰,“小心。”
赵望和的脸颊微红,她喝的酒并非小兵们所喝的酒,而是更烈的好酒,原在吃饭的时候就喝了不少,如今在这被风一吹,酒意就上来了。
她感受到腰间的手,身体被她重新捞了起来,她便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听得她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赵望和眯起了眼睛。
谢知微小心翼翼地把她扶正坐好,这才松开手来,只是见赵望和依旧是靠着自己的姿势,让她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跳动。
赵望和轻声道:“谢谢。”
谢知微含糊地道:“是我该做的。”
赵望和却突然伸手搂抱住谢知微的脖子,上身已然贴在了谢知微的身上,这一瞬间,谢知微只觉一股热血冲上了脑仁,耳边好似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却听得赵望和说道:“走吧,抱我下去。”
谢知微才知她突然的举动是为何,红着耳朵把她抱下树来。
而赵望和已然恢复了平日里清冷的模样,手中酒壶扔给了谢知微,往军营走去。
谢知微手中拿着酒壶,下意识晃动着壶里剩下的酒水,看着赵望和的背影,她还是仰头就着壶嘴,把剩下的都喝掉了。
年初三,朝廷的封赏终于到了。
谢知微两度斩首,再加上战场上的英勇表现,直接被提拔成为了都尉,奖赏之大,可谓是让人目瞪口呆,不少人看向谢知微的目光都变了。
谢知微自己也很是惊讶,她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封赏,不过她这个都尉也只有一千女兵,还是赵望和回武夷之前安排下来的扩招女兵招来的。
可以说是只经受过两三个月的操练的新兵,都还没有上过战场。
林青芸看见谢知微在这短短半年时间就已经晋升到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地位,心中有一些说不清的复杂,她辛苦了四五年,抵不过她的半年。
赵望和早就提醒过林青芸需要多加努力,谢知微很有可能会追上自己。林青芸也深知眼前的人不会一直是小兵,但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