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微蹙眉,道:“练武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长大也并非你叫嚷着时间就能快点流逝,欲速则不达,一口吃不成胖子。”
尚言归抿唇,道:“只要我再努力点,长大了就能帮更多的忙。”
谢知微见她语气坚定,终于不再阻拦,“我给你制定新的训练计划。”
“多谢知微姐姐。”
谢知微制定新的计划时,还是找了赵望和,把事情说了,最后她问道:“我想知道殿下是如何想的?”
赵望和道:“既然是她自己想要的,那就加大些训练力度。”
谢知微不禁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赵望和开口打断,“我六岁的时候,已经在想尽办法讨好胡国的官员,为的,不过是能够读书。八岁那年,我也想习武,可我求爹告娘,最后求到的也不过是个草包武夫。”
赵望和想到了当年的事情,神色明显闪过一丝戾气,谢知微能够明显感知到对方涌起的杀气,呼吸一窒。
赵望和看着谢知微,接着说道:“我能够去百川书院读书,是我用命换来的。”
谢知微从未知道这些事情,此时听得赵望和说来,她不禁瞳孔微微震动。
“她打出生起就是金枝玉叶,可是金枝玉叶禁不起风吹雨打。这些年我忙于公务,疏忽于她的教养,若是寻常孩子,自是无妨,可她是我的女儿,她要扛得起风,淋得起雨。”
赵望和走到谢知微跟前,伸手抓住了谢知微的手腕,她能明显感知到束缚在谢知微手腕上的沙袋,而谢知微则低头去看她的手。
“谢知微,你都知晓要努力,她是本宫的孩子,她又凭什么懈怠?”
谢知微呼吸再度停滞了一下,她抬头去看赵望和,赵望和平静地回望着她。
谢知微的心突然密密麻麻泛起了痛意,她抿唇,问道:“不心疼?”
“当灾祸降临之时,没有人管你是否准备好,能做的,也只有尽力提前准备。”赵望和放开她的手腕,背对着谢知微,轻声说道:“心疼与否,不重要。”
谢知微深呼吸了一口气,“明白了。”
谢知微告退,却又在门口之时停下脚步,认真地问道:“殿下在胡国的时候,很苦吧?是因为吃过苦,所以才会溺爱公主,想让公主小时候过得更快活一些,所以才没有安排公主更为繁重的功课。”
赵望和平静的面容带了些许的寒意,“谢知微,这些不是你该打听的。”
谢知微还真不害怕这样的赵望和,事实上,她在听闻赵望和方才说的东西,她浑身不得劲儿,好似有一道道的气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恨不得去战场大开杀戒来按住这一身的躁动。
谢知微干脆把房门给关上了,重新走了回来,她就站在赵望和的跟前,就这个距离,赵望和伸手就能捅她一刀,她也一伸手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但谢知微全然想不起眼前这个是自己的杀兄仇人,立场之争,从来都没有对错。
“是什么让殿下如今着急了起来?这一次回武夷城,应当不是殿下所愿意的吧?”虽然是疑问可语气已经是肯定了,谢知微把所有事情都连了起来,然后推断出了最合理的可能。
“当年殿下从百川书院离开,是因为要回国了是不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豆蔻年华,可以嫁人了。”谢知微看向赵望和的目光复杂万分,“所以殿下嫁给了尚岂容,因为尚岂容执掌兵权,能够维/稳皇权。”
“那时候盛隆帝身体应当是抱恙了,所以才会着急把殿下召回,要用殿下当作是维权的棋子。为的就是当新启帝继位之时,能有强有力的辅助。殿下与尚岂容的婚事,不过是维持皇权的牺牲,所以您把舒姨娘送到了尚岂容的床上,您纵容尚岂容纳妾。”
“盛隆帝这一步走得极好,新启帝上位时不过是十一岁,还是个孩子,但他有一位能干的嫡亲姐姐,还有个手握重权的姐夫,所以他在叛乱中活下来了。但代价是,驸马牺牲了。”
“驸马牺牲,兵权落在了殿下手中,殿下手握重权,垂帘听政,风头无两,而后创立姬家军,在新启帝年岁渐长时功成身退,把尚家的兵权归还给新启帝,而殿下得到的则是姬家军完全的掌控权,从庙堂走向兵营。”
说到这里,谢知微所有的情绪都涌化变成了复杂,她如何能看不出,这里离不开赵望和的谋划?
赵望和原本的愤怒反而消失不见了,她平静地看着谢知微,问道:“本宫做错了吗?”
她没有错,她为的,不过是活着。
谢知微几度张唇,声音却嘶哑得发不出声来。她几度攥着拳头,垂眸看着她细腻的脖颈,她发现,她已然无法对赵望和产生半点杀意。
她无法控制自己产生的心疼之意,密密麻麻地窜遍全身,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能忍住不去拥抱眼前之人。
最终,谢知微有些丧气地垂下了笔挺的肩膀。
“这些年……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