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空方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珠在他手中有序转动,“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赵望和轻笑着摇头,“我就是一凡夫俗子,达不到方丈如此境地。”
她下棋的风格骤然一变,如狂风暴雨一般,前期的平静都只是一种假象。
而就在赵望和和悲空方丈厮杀的时候,才吵完架的谢知微和尚言归二人脸色都不太好地站在一起,谢知微“自觉”是个侍卫,就站在尚言归一旁不吭声。
尚言归也不过是个孩子,从小也没受过委屈,今日被谢知微这一顿呛,让她的小世界都崩塌了一次。而且这事关自己的父母,尚言归从未有过父亲的印象,再加上没有人在她耳边说父亲的不是,有听说的,都是为了皇帝舅舅牺牲的英勇形象,自然就觉得自己父亲是个大英雄。
可是大英雄父亲,在有了母亲之后,还纳了妾。这些尚言归从未深想过的事情,被谢知微挑明之后,她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阿爹阿娘,真的如大家所说的那般恩爱吗?阿爹对阿娘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尚言归心里的完美形象父亲角色,显然崩塌了。这让尚言归难以接受,而且自己认为很要好的姐姐现在也不理自己了,她更是委屈至极。
她忍不住就蹲在了地上,用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膝,豆大的泪珠从那双大眼睛滴落下来。
谢知微气归气,但余光一直注意着她,见她蹲在了地上,谢知微第一反应就是她不舒服。谢知微眉头一皱,上前两步,看到的却是她在哭。
谢知微一下子就心软了,一种名为罪恶感的情绪涌上来,她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又觉自己好笑,对方还是个孩子,自己又在苛求什么呢?
她走到尚言归跟前,语气故作轻松地道:“别哭了,被别人看到了,还说我欺负你呢。”
尚言归看到她过来,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就更觉得委屈了,张嘴就说道:“就是你欺负我。”
谢知微冷哼一声,弯腰突然把她抱了起来,单手抱住她腿部,另一手轻轻拍在她的屁股上,“我欺负你是吧?这才是我欺负你!”
“啊!”尚言归吓一跳,她已经许久没被人用这样的姿势抱住了,突然腾空的惊慌让她下意识抱住谢知微的脖子,顾不得哭泣,又觉自己的屁股被打着实有些丢脸,小脸一下子就红了,“你你你!放肆!还不快放本宫下来!”
这点虚张声势,谢知微完全不放在眼里,还稍微加重了一点力度打在了她的屁股上,“我这是替你阿娘教训你,谁叫你傻乎乎的你阿娘受了委屈都不知道?”
尚言归都快哭出来了,“待会被人看到了,你快放我下来!”
谢知微偏不,她单手就把尚言归紧紧抱住,另一手叉着腰,揶揄道:“等你再长大点我就不好这般抱你了,你可别不知足啊。走,我带你去采梅花去。”
尚言归见她不再打自己,倒是心里没了抗拒,她抱着谢知微的脖子,转过头来看周遭的环境,才发现原来在这个高度上看东西是这样的,摇摇晃晃的有些刺激,又有些好玩。
尚言归毕竟还是个孩子,很快刚才的不愉快就被丢到了脑后,问道:“为什么要采梅花?”
谢知微笑了笑,说道:“这是今年第一场雪,第一批开的梅花,折几枝回去,也把这场雪带回去。”
尚言归突然觉得谢知微这句话说得格外的美,她心头一下子涨涨的,“采多几枝,我要挑最美的那枝放在阿娘的房间里。”
谢知微揶揄,“孺子可教也啊。”
尚言归娇嗔哼了一声,伸手去揉乱谢知微的发。
“喂喂喂,可弄乱我的头发。”
“我就要。”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上天去?”
“我才不信呢。”
谢知微还真往上一抛,她力气本来就大,这一抛当真把尚言归给抛悬空了,吓得她尖叫出来,慌张中又落入了谢知微的怀抱中。
谢知微得意地问道:“还敢不敢?”
尚言归觉得刺激,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嘴里说着“还敢,还敢!”
谢知微又抛了好几次,惹得尚言归咯咯笑个不停。
赵望和和悲空下完棋出来时候,见到的就是谢知微抱着尚言归在折梅花枝,地上还到处都散落了被她们辣手摧花的枝桠。
赵望和只觉太阳穴都跳动了几下,不得不替自己女儿告罪,“小女顽劣,还望方丈恕罪,甘琳,替本宫捐百两香油钱。”
甘琳应声退下。
悲空慈祥地看着梅林里嘻嘻哈哈的大小孩子,目光落在了谢知微的身上,背在后边的手轻点几下,旋即笑道:“这位大施主,有意思。”
赵望和同样把目光落在谢知微身上,笑了笑,“方丈此言,本宫甚是认同。”
再多的,赵望和也无需从他人口中听到。她唤道:“言归,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