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胡阎王的倒下,明军溃不成军,有的掉头就跑,有的丢下武器投降。程洛高声大喊:“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随着姬家军一声声呐喊,就连逃跑的士兵在内,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全部抱头蹲着!”
明军乖巧听话地蹲在地上。
而刚把胡阎王给杀了满身是血的谢知微看着这些明军的举动,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很轻,充满了嘲讽和绝望。
为何,为何明军会变成这样?毫无章法,毫无抗战之心。全都是废物,废物!
“师妹,你没事吧?”
林刊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担心地问道。
很快,师兄们都聚集了过来,就连王央她们女营的人都围了过来。他们目光都有些担忧,他们不知道谢知微在想什么,他们只担心谢知微这是在报复性杀人,怕她从张桃的死里边走不出来。
谢知微面对这么多人的关心,她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们其实是敌人来的……死去的这些明军才是自己人,姬家军是敌人。可是现在关心自己的是姬家军。
谢知微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她想笑,又笑不出来,她有点麻木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手上沾了同袍的鲜血,那是她守护了九年的国土养育出来的同袍。可是他们都烂了,从根子里烂了。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众人不敢阻拦她,谢知微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向一边。她漫无目的地走动着,走到城墙边上。
此时晨曦渐明,所有蕴含在黑暗中的腐烂都尽显无疑,地上那些尸体,有明军的,有姬家军的,他们的面容都还是那么年轻。
她伸手去摸厚重的城墙,哪怕是在最角落的位置,都充斥着鲜血,这是方才厮杀时候留下来的痕迹。
她双手全是血,甚至有可能沾惹着某个人的脑浆,黏糊得紧又马上要风干了。
这一瞬间,恶心的感觉直冲脑仁,那是抑制不住的呕吐之意,谢知微扶着城墙,弯腰吐了起来,“呕——”
手掌印在城墙上,印出了一道五指血印。
找过来正想夸奖谢知微几句的程洛看到了谢知微的呕吐,停下了脚步来,转头看见她师兄担心的样子,笑道:“放心,吐出来就没事了。”
向来沉默的王央也替她说了句话,“她比我第一次杀人时……好多了。”
胡统苦笑道:“何止是好多了,都不知道她杀了多少人,这一仗,杀的人比我还多,况且她还把胡阎王给杀了。”
这一点程洛也意外,摸着鼻子说道:“小师妹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程洛没有时间多停留,他还要去收拾战场。他第一时间就去了刺史府,却发现刺史府已经人去楼空,程洛都笑了,“这狗官逃得倒是快。”
林青芸就在一旁,道:“不知道蒋副将能不能把他们拦截下来。”
程洛却一点都不担心,道:“他们只能往北逃,往北是汉州,汉州路途险峻,他们拖家带口走不了林子,只能走官道,抑或是那一两条稍微宽敞一点的乡道。蒋东流势必会兵分三路,堵死在那里。”
正如程洛所推断的那般,蒋东流率领着共四千士兵,以最快的速度绕到主要的几条道路上,他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扎营,胡阎王的家人就一头撞进去了。
他们虽然打扮得跟普通商人似的,可到底养尊处优惯了,当家的又是刺史,那是土皇帝的存在,自然是掩不住的傲气。
蒋东流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们,只拦了一下,三两句就把身份给诈出来了。蒋东流都笑了,没有想到竟会如此顺利,当下就让小兵赶去报信。
杨晓叶是跟着蒋东流这一支人马的,她有些馋地看向别人的那些家当,问道:“那这些富户呢?就这样放走?”
蒋东流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们现在不能拦人,一旦强行把人拦住,容易起乱子。到时候都传我们是土匪,长公主想要治理好就不容易了。”
杨晓叶道:“他们拖家带口走了,城中一样会出乱子。”
蒋东流耐心解答道:“能走的都是家底没那么丰厚,可如果是世代驻扎在拙城的人,他们如何舍得抛下所有东西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杨晓叶终于明白了过来,虽然还是不舍得,但终于不再盯着那些逃离的人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