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九年期间,谢家相续死了两个领军之人,真是闻者伤心,听着泪流。也因为谢念的死,裕安帝想起了自己的贵妃谢韵,想着毕竟是两姐妹,特令谢守仁去见谢韵。
谢守仁进入到后宫之中,头都不敢抬,低着头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谢韵跟前。
谢韵明显也是哭过的,见到谢守仁,忍不住上前了两步,神色万分悲伤,眸底又隐隐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张唇,好消片刻才说出声来,叫唤道:“二叔……节哀。”
谢守仁深深地朝她弯腰行礼,“也请娘娘莫要过于悲伤,这都是念儿的命……”
谢韵抹着眼角的泪哀哀地说道:“都怪我无法继承我父亲的天赋,不然也不会要让念妹妹上战场。”
谢守仁道:“娘娘这是什么话儿?娘娘为陛下生儿育女,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功勋?并非上战场才是唯一的奉献,还请娘娘不要妄自菲薄。”
谢韵难过地说道:“可怜我念儿妹妹,这些年来也未曾见过她的外甥,自己更没有成家,就英年早逝了。”
谢韵的一对儿女恰好从外边跑进来,好奇地看着谢守仁,然后投入谢韵的怀里,“母妃!”
“我的儿……”谢韵掩过哀伤神色,搂住自己的儿女,看向谢守仁,道:“乖,你们叫人,这是你们……”
谢韵停顿了一下,道:“你们的叔祖父。”
儿女乖巧地叫人,“叔祖父安好。”
儿子年纪稍大一些,对于谢守仁还有印象,他总会给自己很多好玩的东西,当下说道:“叔祖父,我认得你。”
谢守仁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连连点头,“好好好。”他摸着怀里,没摸出值钱的东西来,便把佩戴的玉佩摘下来递了过去,“不值钱的玩意儿,你们拿着玩。”
谢韵也没有阻止谢守仁的举动,对于孩子与谢守仁交好,她乐于其成。
谢守仁是外人,不能在后宫久待,两人就说过几句话,谢守仁起身告退。他恭敬地低下头来,语气平静却肯定地安抚道:“无论如何,谢家军总不会这样落寞,还请娘娘放心,谢家还有微臣,还有……弘毅。”
谢韵沉默不语,起身回礼,目送谢守仁离开。
正如谢守仁所言,谢家未必就会落寞,他和大儿子谢弘鹤是彻头彻尾的文臣,无法领兵,可他还有二儿子,如今的乌州刺史。
就算是谢弘毅能力不够,不能把谢家军全部都抓在手中,但他姓谢,在乌州也掌过兵,无论如何,谢家军也会有他一份子。谢守仁深知随着谢念死亡,谢家是难以全部收拢住兵权,于是在朝廷为派谁接管谢家军吵得脸红耳赤时,他不发一言。
朝廷为谢念的谥号以及大将军的事情吵了将近半个月,有人提议封号为忠武侯,反对者则认为最后她的牺牲本可以避免的,若是再小心谨慎一些,又怎么会陷入到三军围剿?
然而九年前谢念接过谢家的旗帜,把濒临破国的情况愣是拉了回来,至今未丢一城,这是无上的勋章,封为忠武侯是理应如此。
又有大臣提出了三军围剿一事,如此阴谋诡计用在谢念身上,实为不堪,应给三国发国书训斥,不能让他们得寸进尺,一定要他们给个说法才行。
又道谢弘毅毕竟年轻,恐怕难以服众,应该再派另外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士与他携手统领。
此言一出,朝廷是沉默了一瞬,不少人去看谢守仁的脸色。
谢守仁十分识趣,主动说道:“善。”
谢家军那可是代表着战功啊,如此精兵在手中,何愁没有战绩?为了这一位置,武将们都杀红了眼,恨不得在朝廷上就拔刀砍死竞争此位置的同僚们。
终于,最后裕安帝拍板了。
谢念谥号为忠武侯,另派洪群永与谢弘毅共掌谢家军。
不少人听到是洪群永的名字时,都呆愣了一下,谁人不知,洪群永与谢家不合?陛下怎会做出如此决定?
谢守仁低头应是,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但万万没想到,谢弘毅提拔为骠骑将军的消息尚未传出,霍城城破,谢弘毅被擒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谢守仁又惊又怒,当场晕了过去。裕安帝神色也是震惊,他嘴角抽搐,“此事当真?”
传讯兵道:“不敢有一丝虚言。”
裕安帝来回走动,神色是掩不住的复杂,以及一丝隐晦的暗喜,他抬头去看传讯兵,道:“长公主清怎么说?她要如何才肯把谢刺史放了?”
赵望和,封号清和,所以又被称为长公主清。正如明国太子张博麒,字泽咏,他国之人多称之为太子泽。
传讯兵道:“长公主清未曾有递过话出来。”
裕安帝原地转了个圈,耳朵里听着大臣们的发言,有让进行交涉的,有让直接打过去的,有指责谢弘毅失责的,也有觉得脸面顿失的,当然,也免不了一些担心发生大战的。裕安帝霸气十足地抬起手来阻止了大臣们的议论纷纷,沉重地道:“谈,肯定是要谈的。”
他看向鸿胪寺行人司复,“司卿,此事只能是司卿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