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暴君临死前,给他尝一点甜吧。
“不走。”暴君急切摇头,“只要有你的地方,赶也不走。”
元香回他一个笑。
两人相视而笑,一时气氛倒还挺温馨。
身后的萱嫔眼神古怪瞅着两人。想问,想提醒小禾,可瞅了眼身后,又怕将高三全引进来。
又过了会儿,两人还在对望,萱嫔忍不住了,她捅了捅元香,语调平常说:“小禾,既然陛下醒了,赶紧喂陛下喝姜汤吧。”
元香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天哪,她这是怎么了?她一定是被暴君蛊惑了。
果然是百姓口中的灾星,一点没错!
元香瞬间脸一落,见暴君还在冲着自己笑得像春日里化开的蜜糖,她鼓起眼珠子。
还笑?!笑你个木鱼脑袋笑!
元香再不犹豫,接过萱嫔手里的盅碗,拿了勺子,舀了一勺,就往暴君嘴边送。
暴君张嘴,鲜艳欲滴的唇才碰到勺子,就一个瑟缩,显见被烫着了。
元香内疚,赶忙放到嘴边吹了又吹,确认凉了后,才又送到暴君唇边。
当暴君张嘴含住勺子的瞬间,元香又傻眼了。怎么这暴君和别人不一样呢,谁喝汤咬着勺子不放的。
元香有点恍惚。
当初骄骄每天晚上喝药时也是这样,要她喂,勺子进了嘴,愣是拔不出来。气得她好几次都想摔碗不伺候了。
可想到这家伙被郡公府的奴才灌药时的惨样,她的心就软的不像话,于是又每晚上任劳任怨,爬墙来兑了蜂蜜水喂他喝。
后来,骄骄每晚都会等着她。
又后来,可怜的骄儿再没等到过。
...
“乖乖,喝了蜂蜜水就不苦了。”
从来没有谁这样温柔的注视他,温柔的和他说话,更温柔的一小口一小口喂他喝蜂蜜水。
他从来没有喝过这般甜的水,只要是香儿喂的,哪怕是药,他也觉得甜到心底。
莫骄如梦中的许多次一样咬住勺子尖尖不舍松开,刚想要夸赞香儿的糖水甜,一股呛鼻味直钻入脑。
他想忍住的,但实在忍不住,随着好一阵咳嗽,嘴里的姜汤也全吐了干净。
门外,高三全和玄旺两步冲了进来。
“陛下怎么了?”
“陛下醒了!”
高三全挤开萱嫔,跪倒在了龙床前。
玄旺要挤开元香,结果没能得逞,差点两人大打出手。
还是元香顾着手里的汤盅,主动退开。
高三全:“陛下,您可有哪里不舒服?”
玄旺:“可是萱嫔主仆以下犯上?奴才这就把人赶走。”
陛下无动于衷,只是眼神瞧着一个方向发呆,边轻咳着,边向一个方向伸着手:“我不是故意的,你再喂我一次,我一定不会吐掉了。”
陛下的语气带着哭腔和深深的恳求。
高三全和玄旺听到这话,都不敢置信盯着那熟脸小宫婢。
陛下依旧伸着手,还挣扎着要爬起来:“甜水很好喝,我喜欢的,别走。”
高三全见状,一把将挡住元香的玄旺推开,自己也跪到一边,笑脸示意元香:“快,还不快过来给陛下喂甜水。”
高三全说完,才想起来,萱嫔带来的不是辛辣的姜汤嘛,怎么变成甜水了?
又一想,恍悟。一定是陛下生病,这味觉呀,出了毛病。
元香又站到了龙床第一排,这回她还一屁股坐在了龙床前。给暴君喂汤忒费腰,她还是坐下舒坦。
“你喜欢喝?那多喝点,都是你的。”声音又轻又柔。
在玄旺看来,这人装的还挺像模像样,心里更加笃定此小宫婢是个心机深沉的。
而萱嫔也觉得小禾都是装出来的,毕竟平日里的小禾可从不这么说话。
元香要知道背后的人这么误会她,非得掰扯清楚不可。她哪有装,这都是她的真情流露好吧。
元香意识到,她干嘛要对暴君流露真情?
元香心情凌乱。她心里告诉自己,她这是报暴君的救命之恩呢,只有报了恩,才能手刃暴君。
等手刃暴君后,她就解脱了。
元香这样想着,又迅速喂了陛下一勺。
陛下又吐了。这回直接吐在了元香怀里。
元香还气不起来,暴君明明很难受,却还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这让元香又想起来骄骄,做坏了一只她想要的灯笼,也会这样道歉,糖水流到了下巴,她给擦擦,他也道歉。
元香只要说三个字:“你怎么……”他必定是要惶恐说对不起的。
后来,元香不说了,然后他一日忐忑问她:“香儿可是不喜我?没关系,你想说什么都可以的。真的,我不生气,也不难过。”
元香那颗心呀,就跟被人掏出来当沙包踹来踹去般的酸痛难耐。
元香眨巴两下眼,让眼前清明些:“这是姜汤,是有些辣的,你既然不喜,就别喝了。”
“不要。”元香的手被紧紧拽住了。
她也不知道生病中的暴君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听到他惶惶不安又说了第二遍“不要”,元香灵机一动,将碗里的几小块姜捞了出来。
身后萱嫔瞧见这一幕,心下一跳,想说话,又想起来眼下是哪。她要开口,势必要引火烧身。
萱嫔后退半步,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这回又功亏一篑了。
等挑走姜块,元香回头望高三全:“拿点枣片蜜饯过来,有蜂蜜最好了,再倒点水来。”
高三全立时要去取,玄旺已经往外跑了:“我跑得快,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