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岫推了推他胸膛,“元熹,我从前自灵均那里听了一件事,极是可笑。我说与你听,好不好 ?”
崔彦台身形一顿,抬起头来,很快便听得她之言语。
“她亲口告诉我,你出征之前亲口与她说过,你对她无意。”
瞬间,他立刻脸色惨白,“我那是气话。”
他顿了一下,自嘲般反笑。
“我为她做了那么多事,说了那么多话,可偏偏她就只记住了这句……阿姐,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对她说了这句'无意’,无数次梦魇,我多想回到那一天把那个自己亲手刺死……”
“是,你真是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
崔岫怒不可遏,质问于他,“我知道你狂妄自大,不可一世,是,你生在崔家,文武可及,又受人追捧,便滋生了你这种娇矜傲慢的性子 ! 纵然你那个时候对灵儿上心了,可也是要等到她自己到你面前主动先说 ! ”
“那日,你不过就是路过听到一句你是为了她而退亲,便甩了脸子 ! 好生傲慢啊,崔二公子 ! 那时的你只为追寻恃才傲物,恣意凌放,不受礼教之拘,怎会承认自己是因一个庶女而退亲,退了你那名满天下的嫡王女 ! ”
崔彦台眸光失色,几乎肝肠寸断,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止不住地发笑。
“是,我愚不可及,不知情贵。一心追求建功立业,也不相信她能移情他人,弃我不顾。”
“我不该怪旁人,是我自己不堪,配不上灵儿……”
崔岫看他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恨不得把他打醒,可他刚受了重伤,她又舍不得。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声。
“过几天我去见她,若她要和离,我自会帮她。”
崔彦台的眼眸立刻探了过来,唤她,“阿姐……”
“可之后,她也未必会想嫁你。”
崔岫狠心提醒他这个事实,又叹道,“元熹,你与她之间的缘分,若就真的断了,你也不必太过伤怀,万不能再去勉强她。灵儿出身可怜,如今又是丧母,你若再去伤她,我绝不会认你这个弟弟 !”
崔彦台思及那日谢灵均的断交之语,悲痛万分,可崔岫与她情分颇深,若能助她一二,也是好极。
他立刻答应,又是含情脉脉,“阿姐,我只会想方设法哄好她,哪里会伤她 ?”
此言,崔岫毫无放在心上,只是讥笑了一声。转言,又是道:“祁淮序呢 ? 他可知晓你与灵儿的旧事 ?”
……
谢灵均自那日被带回祁府之后便日日闭门不出,养了一盆兰花和一棵海棠树,只顾着赏花,安眠。
祁淮序日日会过来小坐,晚上还与她同宿。有时她半夜醒来,无意间望见他凝视的眼神,会猝然惊吓。他温声道歉,又让她枕在自己的臂上,哄她睡。
不过就是他哄人的手段罢了。
这些她再不会信。次次,她撇下他,靠着墙独眠。但每回都被他长臂一把捞在了怀里。
他说,孩儿想爹。
她不信。有时气恨了,便在他手上狠狠咬上几口。
他也不曾恼过,还夸她牙口尖利,等老了,她一定能比他晚掉牙。
她看着他日渐疲惫的模样,也知道他承受住了诸多压力。只要他放下,所有人都解脱了。
“你会有更好的妻子。”她与他说过多次。
他一点没听进去。
“我已经做了你的新郎,不能再做别人的了。谁教你那日那么巧,正好撞进来,入了我的怀里。”
他是状元之才,她是说不过他。只是,她也从未想过留下。这高耸老宅困不住她一辈子,来日方长,总有办法脱身的。
这日,她浇完花,拖着沉重的身子在院子散步。无意见听到了杏颜与一位婢女的争执。
很快,谢灵均便知这位婢女是李静姝身边的,过来是为了她那株兰花,说是郡主喜欢。
韩王是殿前红人,她吃罪不起。可眼下,她早已决意不做祁家宗妇,她不必畏惧任何人。
谢灵均站在廊下,远远地看着那位婢女,含笑。
“告诉你主子,花是要不走的。若是要人,尽管要去。”
“我不要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