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老一辈的人虽然知道,但心里清楚,当初的秦家只是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若说什么抄家灭族的大罪,却是不至于的。就是不知道裴文东现在问这些做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秦家早已后继无人,便是想翻案,罪魁祸首早死了,甚至连苦主也没了,也没什么必要。
周锦悦眸光微动,看了看穆佑临正安静的站着,并没有为此惊讶,显然是知道这个事情的。
裴文东于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孟阁老,你过继的那个女儿,是不是金科状元穆佑临的母亲?当初的秦家罪臣之女?”
果然。
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看来穆佑临的父母都并非普通农户之人,难怪,她觉得秦氏和乡野农妇有很大的区别。
周锦悦又悄悄的看了一眼白晟宁。白晟宁就坐在那里端着酒杯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穆佑临了,可没想到,她只知道一半儿,白晟宁知道的才是全部。
这一回合,她落了下风。
孟阁老想起之前见到过的女儿,满面病容,饱经风霜。好不容易有了个出息的儿子,今日罪臣之女的身份还要被裴文东拎出来过一遍,若是穆佑临不能待在朝堂之上了,那他的女儿岂不是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思及此处,孟阁老看向裴文东的眼神中隐藏不住的厌恶:“裴大人可以一次性把知道的都说完。何须如此咄咄逼人?”
孟阁老一向谨慎圆滑,轻易不与人动怒,如今这话,显而易见的是不喜裴文东了。
裴文东虽然年轻,也是能听出来的,但这些和穆佑临此人相比,都是小事。他朝孟阁老作了一揖:“孟阁老见谅,我也只是为了查清事实,若有冒犯,还望多多包涵。”
孟阁老微微一笑,但却没有笑意:“裴大人说笑了,不过奉命查案问话,我会尽力配合的。”在场众人也能看出来他生气了。说的也是,当初若真如裴文东所说,那穆佑临岂不是孟阁老的外孙了?裴文东如此作为,必定是要让孟阁老不喜的。
一旁有人问道:“那这和穆佑临作弊一事有何干系?”
裴文东便道:“皇上,穆公子参加的这一届会试主考官乃是户部侍郎的郭阳郭大人,这郭大人可是孟阁老的女婿啊。”
孟阁老除了已经过继出去的秦氏外,还有一女,嫁的正是郭阳。
“按照我朝律法,若有直系亲属参加考试,必要进行避嫌,不得担任主考官及阅卷人。而张阁老在知道自己女儿是穆佑临的母亲之时,并没有令自己的女婿避嫌,仍然让其担任主考官,这样的行为让人实在无法相信穆佑临的成绩啊。”
会试考官的人选还真是孟阁老亲自拟定的,但他也不是第一次拟定名单了,郭阳的资历也是够的,也不是第一次担任考官了,从官职任命上面来说,孟阁老并没有什么错。
郭阳闻言,立刻就站了起来,暴跳如雷:“裴文东!你没有证据不要瞎说!我担任考官以来,从未和学子们单独接触过,也从未对谁例外照顾。我根本不知穆佑临和孟阁老的关系,更别说徇私舞弊了!便是知晓,我也不会做出徇私的事情!你这般污蔑本官,究竟有何居心!!”
裴文东可谓把孟阁老和郭阳得罪的彻底。
孟阁老是个老狐狸,滑不留手的,对诸位皇子既不得罪,也不投靠。白晟宁拉拢了几次都被挡回来了。
看来是没有什么耐心了。周锦悦想。
如果能把郭阳拉下马就更好了,户部尚书年事已高,前些日子已经上折子“乞骸骨”。一般情况下,皇帝是会挽留一二的,基本要等人多上两道折子才会同意。
但户部尚书要走是肯定的,他走以后,这个位置就空出来了,若是论资历晋升,呼声最高的就是郭阳了,户部尚书的举荐折子上郭阳就排在第一位。
户部管理国家财政收支,制定税收政策和物资调配,是大乾的钱库,是个极为重要的位置。白晟宁自然也很重视,可惜最有可能担任户部尚书的人郭阳和他不是一路人,为人公正勤俭,又是孟阁老的女婿,难以收为己用。
最好还是安排自己的人上去。若是今日的罪名成立,不但穆佑临无缘仕途,便是郭阳,有了这等罪名,也与户部尚书这个职位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