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内衣店出来,小玉的情绪就很低落,高怀礼却因为拎着四件套和一件午夜梦回了很久的裙子而格外亢奋。
过红灯的时候小玉慢了两秒,一辆车紧踩着黄灯的尾巴冲过去,小玉胆怯后缩,高怀礼却大步向前,等车子过去,两人已经隔了一段斑马线。
重新勾住他的胳膊,小玉说道:“这车不礼让行人,肯定会扣分的。”
“你会开车?”
“呃,看人开过。”
至于在哪看的,当然是坐在嫖客的车上。
小玉伸手要拎四件套,挺重,高怀礼想她拎着走路又会很慢耽误时间,便坚持不给她拿。
眼看着前面就是武田牌楼,小玉的脚步慢了,犹豫道:“你要进去吗?”
高怀礼买了这么多礼物送她,声势浩大,一定想做点什么,武田牌楼是他们见面的地方,可并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而且,她怕遇着张锋。
高怀礼看出她为难,问道:“嗯,不知道程邦泰的酒楼开业了吗?”
小玉勉强笑道:“我是应该请你吃饭的,但是四海没开,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吧。”
高怀礼道:“里面有一家卖烧鹅的,听说味道还不错,你不是喜欢吃吗,我买一点。”
“烧鹅?”
那天她的旗袍被酱汁弄脏了,才引出后面一堆连锁效应,却没想到高怀礼早在烧鹅店就已经见过她。
“你……到底还在哪见过我?”
高怀礼边查营业时间边随口说:“没有了,只是后来猜到的而已,算了,走吧,关门了。”
小玉松了口气。
回到握手楼巷子已近11点,这天辗转了不少地方,小玉有点累。
但她知道她要回报高怀礼,下车了便往上走,开门拿拖鞋,拽掉床上的被子跟床单抱了满怀,放进盆里泡。
高怀礼跟她进来,狭小的浴室立刻塞满了。
他非常细致地洗手,每个指缝都搓到,就好像待会要徒手抓什么东西。
可他们什么吃的也没买。
小玉想到什么,红了脸,低头走出浴室,开始铺床单。
那套孔雀尾巴一样繁缛精美的裙子安静立在一边,小玉将它平铺到床上,才发现其内有乾坤。
原来这是套情趣内衣的裙摆,丁字裤是连在裙子上的,堪堪只能遮住一点胯。
裙子捧在手心沉甸甸,却只靠腰部那点少的可怜的布料挂住,必须得腰比胯细很多才不会穿着穿着就往下掉。
或许……这件衣服穿上就是为了立刻脱下来?
她拿出高怀礼之前送她的手套放在两边,发现无论颜色、布料、款式,都是一致的。手套上有滚边,裙子也有,都是橘色金线。
小玉坐在床边,攥着裙子愣神,当热水器烧起来的时候,她才知道高怀礼已经在洗澡了。
一切都是那么地自然。
她等待了一会儿,高怀礼都没有洗完,热水器也没了动静。
想到高怀礼第一次来这儿也是这样,小玉便下决心脱掉衣服换上裙子,又戴上手套,敲响了浴室的门。
“高怀礼。”她的声音隔着水雾,似近似远,“你要我帮你……吗?”
莲蓬头又洒了下来,高怀礼沉默着不应声,小玉鼓起勇气转了转门把,松的,没有锁。
一打开门,满面水雾蒸腾着将她包裹。
她先是朦胧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肩膀纤瘦,胸型饱满,锁骨因上半身紧张绷着而露出很深的沟。
她放开牵着裙子的手,裙子就往两边荡去,双腿宛如模型般笔直、嫩白。
镜子也蒙上了水,一滴滴往下滑,她看不清自己的脸,只看到红色的波浪卷发,绮丽地在云雾中盛放。
“我帮你吧。”
隔着防水帘子,她听到高怀礼愈发粗重的呼吸。
“帮我什么?”
“帮你治你的病呀。”因为看不到对方,小玉才能顺利说出这句话,然而里面的高怀礼却正在经受忠诚与背叛的痛苦折磨。
太像了。
连声音都这么像,可为什么偏偏是她,而不是沈翎呢?
假如沈翎也会在浴室外海妖一般蛊惑他彻底放纵,那他根本连一星半点的迟疑都不会有。
可正是因为她不是沈翎,所以才能说出这种话。
一边是享受,一边是唾弃,高怀礼快分裂成两个人,全身上下唯有某个部位依旧□□地保持着绝对思想统一。
高怀礼问:“你帮我治病,是因为我帮你在老板那演了一场戏吗?”
小玉回答:“不止这样,你为我做的……我根本还不清。”
高怀礼平静地干着手活,继续跟她聊天:“那你说说我除了把你救下来、换了次地板,还做了什么?”
“你送给我礼物。”
那礼物是给沈翎的,你只是顺带,手套和裙子都是如此。
“不值钱的东西罢了,还有呢。”
“你进了我的屋子,却没有留下来。”小玉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高怀礼。”
这个话题似乎触动了小玉,她开始自言自语。
“越辉是个道貌岸然的地方,每个人,男的,女的,只要有钱,什么事都有人抢着做,你知道我见过多少被欲望支配的、像动物一样的人吗?只有你不同,高怀礼。”
她好像哭了。
“只有你尊重我,高怀礼,在四海酒楼那天我的衣服全碎了,可你却只看着我的脸,没有看我的身体,还第一时间给我披上了桌布,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