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燕怡从房出来,正遇上常文华。
“苒儿回来了?”
“是。与若儿在房叙话呢。老爷厅前坐吧。”两人坐于前厅,一室寂静。秦燕怡忽而起身道:“老爷好狠的心,只记得苒儿。您回来几日都未来此,她回来了你倒是来此院了。女儿就要出门子了,您就一点没有不舍得?那可也是您亲骨肉呀。这么多年来你抱过几回?何曾放过肩头?”
常文华叹了口气,看着秦燕怡道:“那时候我不是同你日夜在一处吗?我那时忙着做什么你不清楚?”
“之前苒儿出门,您可是几夜睡不安静,就在那院子中走。如今您怎这般铁石心肠,仿佛瞧着旁人嫁女一般。”秦燕怡说着默默擦泪。
“路不是你们自己选的,有什么哭的。你得了这天下的富贵,有了盼头。你不是该笑吗?”
“那女儿能进宫,是多少人期望的呀。也是给家里争富贵,日后若是得了宠,那家里门楣都要光耀了的呀。您怎的就同旁人不同呢?”秦燕怡说。
“光耀门楣?我已经到头了,还能如何光耀?一品国公吗?你总想着有宠,那无宠的时候呢?她一个人在深宫如何度过?你想过吗?我不想她去,那是因为我爱女儿,不舍得推她们进火坑。你舍得......你太舍得了,若是年岁还够,身子清白是不是就自己去了?”
“您说什么混账话呢?”秦燕怡一下站起身来,手拽着袖口说道。“您怎的这般狠心呢?我做了什么,让您这么多年还这般讽刺于我。当年的事妾身也是冤枉的,为何您深信不疑?我也敢指天发誓,若是我当年做过伤害常芜的事,便叫我女儿常若天......”
“别说了。要发誓就用你自己发誓,别害了女儿。”常文华瞪了一眼起身欲走。
“侯爷。”秦燕怡跪了下去。却是说道:”这些您扔下我们在京,只那书信几封聊表之情。我是何等思念呀。就算当年事事指向于我,您也要让我分辨分辨呀。也不能就这般武断冤枉了我呀。您说......您到底为何?当年常芜到底同您说什么了?您说出来,我给您解释。您让妾身翻一翻案吧。”
常文华一笑,看着秦燕怡说道:“怎的?当年无从辩解。现下重新盘算了这么多年了,总算想出来理由翻案了?好计策呀。死无对证了。现下无论说出什么,琼儿难道还能驳上一驳吗?还不是白纸一张,任你勾画?”
“谁说都死无对证了?”秦燕怡站起身来看着常文华的脸,行到他身边悄声道:“常芜不是还在吗?”
常文华一把掐住秦燕怡的脖子,咬着牙说:“你最好小心说话,若是说出了口,就收不回来了。到时候别说这一家子,就是旁系几十口,都跑不了。”
秦燕怡挣脱了常文华,嘴角带笑,抬眸娇声道:“所以我们是一家人呀。您说是吧?侯爷。这若儿是嫡女。这才能进宫。可若是外头知道我非正室,那若儿也算不上嫡出,这只怕......只怕常家也会获罪的。这罪过说小不小,但若是一追查,扯出些旁的......我不过是想堂堂正正为正而已。你都不愿,到底是为着江琼还是为着常苒,这些年您多有偏爱,偏爱到要全家陪着她去死......”
“侯爷,夫人。四小姐起身了。是否现下传膳?”外头齐妈妈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进来,打断了秦燕怡话。
餐桌上,仿若那年除夕夜......整一日大家都聚在一处,嬉笑玩闹好不自在,却都各怀心事。
常若回房梳洗,常苒便也归院,在梅树前拿着枝杈在光秃秃的树干上来来回回。
“怎啦?白日就瞧出来你不大对了。”常衡问,拿过斗篷披在常苒身上。
“哥哥,今夜我给承言让出去了。”常苒回。
常衡一愣随即展笑。“那你即刻回府去呀,指不定还赶得上。”
常苒却是抬头看向常衡,尽显委屈:“我没有同你说笑。”
常衡收敛笑意。“那你不是早知的吗?高氏进瑞王府也快三年了吧。你不是还摘了梅花送他成婚,不记得了?”
常苒似散了一口气去,可仍是难提起精神。
“那我陪你喝一杯?”常衡说着动手开始挖土,渐渐地酒坛子开始显现而出。
“哎呦,爷您这是要把娘娘这桃花酿都喝完了,娘娘回来会不高兴的。”雁南夺过萧承言手中酒壶。
“我不喝点,怎么去禧仪院。”萧承言说着直接拿起酒坛子灌着。
“爷,您要去禧仪院?那......娘娘。”雁南似才想起白日。
“她知道。可她不说。在府门口,你瞧她看我的眼神,明明口中说我明日回来,但那眼眸瞧着我,仿佛就在说,让我留下她,留下她。你瞧,这酒,也是她备下的,要不怎好好的多出来一坛子酒在此呢。常若进宫了,纵使她说她不在意,到底有着血缘呢。高氏于后宫中很使得上力,若是因为我这给常若使绊子,苒儿还是一样的担心。况高氏军中还有人,虽是不成器却也根深蒂固多年。我日前那般罚了、打了,再不给点甜头,说不过去了。”萧承言又饮一口。
雁南没有说话。心中却想,这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由头罢了。
萧承言足把那坛子饮完,才从懿德院中躺椅上起身,去了禧仪院。
雁南叹着气看了看天色,跟了上去。
时近午夜过半,府内早已安寝,萧承言自进到禧仪院中,进了正房。雁南却反身去往中院,不顾深夜,敲响小北的房门。
正房内守夜的丫鬟先是惊讶,后是请安。萧承言却是全然不顾,只掀开帷帐坐在床榻沿边俯身抱住高月盈。手也摸上那早已消肿的脸上,问:“还疼吗?本王下手重了。”
“疼。王爷。月盈错了。”高月盈发现是萧承言,忽而委屈上了心头,泪便涌出。
萧承言缓缓将人抱起,道:“不哭了。别哭坏了身子。腿还疼吗?本王今日留下来陪你。三年了,你也受委屈了,本王知道的。”
高月盈闻言却是哭得更凶。一把回抱住萧承言。
萧承言似乎借着酒劲毫不克制,未等安抚,便直接撕碎了高月盈的那身衣裳。
两名守夜的丫鬟并未退出,瞧见骤然落地的衣裙还有叫声以及随后的声音......皆不敢闻之更不敢规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