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鉴书只是挂上公式化的笑,低眉顺目的并不接话。
听说王家小将军染了风寒,等上一等也未尝不可,况且椅子还未坐热。谢家老母年老了,越发沉不住气了。
王玚被刺杀的信息没有传出去,五乙抓回来的刺客关在府邸偏僻处,被连日拷问,都咬住一口气,不曾往外蹦出一个字。
“杜大人,谢老夫人,别来无恙。”
五乙推着王玚到前厅,王玚动了与许明霁长久的念头,便不会再把阿明置于人前。以往过于张扬,如今在外人跟前王玚有意保持距离。
“你这……”
“王大人,且受在下一拜。”
不等谢家老母开口,杜鉴书抢先一步表态。
“不必拜我,要谢便去谢每一个守在村子里的大夫,去谢那些奔走的百姓。”
“王大人高义!”
坐在一旁的李大监,流露出赞同的神情。他本代表皇家来监督,可王玚做事爽利且惠民,他只捡些好事上报,日日清闲的很。
谢家老母听在耳里,却不是什么百姓之福,只觉得这竖子声声在念“去谢”“去谢”,难不成还存了搞垮谢家的心思。
王家论人数不足为惧,只主家有些声色,旁支未曾听闻,可忧的是他们在民间的声望和手里的军队。
“王大人。”谢家老母捏着鼻子喊了一声,“我上了年纪,精神不比以前,既拜访过了,这便告辞。”
她示意小厮把东西抬进来,都是谢韫吩咐给的物什,金银珠宝,粮仓取货单,以及药材清单都有。
以此表示谢家出了力,往后泗州乃至南江一带,谢家都愿意花钱养民生息。
“谢老夫人年事已高,是应该安享晚年了。”
王玚不在意谢家老母的态度,告辞也懒得出门相送,相看两相厌。
许明霁去账房找姜序,前厅绕过小花园右手边便是。
“姜序,我们穿……”越了。
“穿什么?今天穿得挺好看,怎么有空来,不和你家公子蜜里调油。”
姜序手里不是算盘,也不是账本,而是《俏书生寻爱记之二》,果然,哪个时代的人们都爱八卦。
“这里是……”虚幻的,前世……
什么非人之事许明霁都说不出口,每每他提及相关的东西就一阵窒息之感上涌。
他想起光怪陆离的那晚,王玚极差的脸色,王玚该有多难受。
“怎么了?”
姜序见人神情不对,起身过来问。
“没事,就过来看看你,讨口零嘴。”姜序这里最多各色小吃,糕点瓜果都有。
“奇奇怪怪的,拿去。王玚呢?”
“前厅,我正打算去找他。”
“敢情是来薅我零食去讨他人欢心,原来我就是个数钱工具人。”
“那你也是坐婚礼主桌的工具人。”
“就你能说会道,起开吧。别打扰我工作。”
“《俏书生》都出三了,回头我让书铺掌柜给你送,追人宝典,你慢慢学。”
“滚。”
两人嬉笑怒骂,互相送客。
许明霁出门,不知是否眼花,连廊里走动的小厮忽然位移,整个视线似乎闪烁了一下,如同水墨晕染,化成一片虚无。他定睛一看,却无任何异常。
前厅里,杜鉴书有些激动,他再次确认:“王大人,这些,当真要交由下官吗?”
李大监带着人下去清点物资,方才王玚表明这批东西都要交到杜鉴书手上,由他来管。
“杜大人,但行好事。”
谢家是给了东西,但谁知道等他们回京后会不会克扣回去,不如给一个好人。
杜鉴书在这里斡旋已久,他懂得如何比贪官污吏更贪,同谢家狼狈为奸,才有余力在谢家手下留财于民。
高堂明镜已生白发,鬓边银丝却不服老。
杜鉴书拱手朝王玚深深一拜,直到忍下眼角的泪光才起身。
他出身寒门,靠着良心与发妻相互扶持至今日,早已做好被人唾骂的打算,却被王玚所信任,一时感慨涌上心头。这朝堂还未烂透,不止他杜鉴书一人在苦苦挽救。
泗州生机已现,百姓自发筹备起宴会,几位乡贤牵头找上衙门,想要邀请京城来的大人们同乐。
这也是杜鉴书不同谢家老母一起离开的原因,他留下来代表百姓邀约。
许明霁这时来了,很顺手就喂了王玚一个枣酥,小巧精致,刚好入口。
“杜大人今日容光焕发啊。”
“许先生亦精神爽朗。”杜鉴书权当没看见两人卿卿我我。
“下官还有一事。城西的村子有几户人家,本因洪灾与疫病,快要绝户,幸得被救治。如今他们私自为王大人立了庙,日日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