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偷看的几个孙女赶跑了之后,定北侯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亭子里的两人一眼,虽只是远远地瞧着,但他还是清晰地看到了顾熹脸上那浓地化不开的温柔。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眼睛也酸涩地厉害,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熹儿从出生起,就注定她是如履薄冰的一生,他真心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心心相印之人,能携手一生。
然而,那个人为什么是公主?怎么能是公主?
若是……若是熹儿真的是他的外孙就好了。
许久之后,定北侯揉了揉眼睛,低声叹了口气,低声嘀咕道:“灼华,是你误了熹儿的一生啊。”
从花厅出来后,他又远远地往亭子那边瞧了一眼,而后便悄悄敛了情绪,特地吩咐家中的守卫,让他们严守花厅,不准其他人靠近。
直到他离开了好半晌,亭子里的刘蘅和顾熹才后知后觉。
“定北侯何时离开的?”
顾熹也不知,方才她只顾着公主了,把外祖父都抛之脑后了,眼下想起来,面上不由一红,“今日让外祖父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不知他身体可受地住?”
“定北侯既是你的外祖父,也是我的,等回宫之后,我就让朱太医来替他瞧瞧,顺道带些补品过来,给他滋补滋补。”刘蘅说着又轻咬了下唇瓣,想到方才失态之际毫不矜持的言行,面上也不由染了几分羞赧,“我……我以往虽也与她们玩闹亲近些,但断然不会同今日这般,不知规矩礼仪的,只是今日着实情难自禁,才这般失态的。”
“微臣知晓的。”
刘蘅轻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定北侯为人正派耿直,怕是觉得我今日言行放浪轻浮,定然是不喜的。”
顾熹会意过来,低头浅笑,“微臣定然也会同外祖父说明今日缘由的。”
刘蘅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知道定北侯对你来说,是最亲近之人了,往后我定然会乖巧些,让他慢慢喜欢我的。”
顾熹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般话,“公主如今就已经很好了。”
刘蘅嘟囔,“私下无人,你还要同我这般生分吗?”
“阿蘅。”
“哎。”刘蘅喜欢听她叫自己的名字,那种感觉,好像自己又有了可以肆无忌惮亲近依恋的人,“自母后去世之后,就再没有人这般称呼过我了。”
“阿蘅。”顾熹又叫了一声。
“嗯。”刘蘅感怀道,“若是母后还在世,定然也是十分喜欢你的。”
顾熹只是笑笑,对她来说,眼下的这一切都已经美好的不似真实的了,她不奢求更多。
不多时,就有守卫从外间来传话:“公主,公子,午膳准备好了,侯爷让两位移步正厅用膳。”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随即一前一后跟着守卫去了正厅。
定北侯和郑氏已经带着府中上下在正厅恭候了,见到两人过来,夫妻俩立马迎了上去,将刘蘅迎到了主桌。
“府中膳食简陋,还望公主不要嫌弃。”见定北侯不说话,郑氏只得上前陪笑。
“今日叨扰夫人了,还望夫人不要嫌弃才是。”刘蘅也没过多推让,在主桌的上位上落了座,又让其他人也入座。
她发了话,大伙这才纷纷入座。
定北侯府没有那么多规矩,一家人用餐素来不分男女,都是同桌而食。
今日却是在正厅摆了两张圆桌,应刘蘅的要求,定北侯夫妇、肖征夫妇和顾熹就在这边主桌用餐,那边桌子就是家里的小辈。
用过午膳后,郑氏听说刘蘅还要和顾熹讨论文章,又殷勤地替她们备了些茶点。
眼瞅着两人又要在自己眼皮底下混到一起去,定北侯到底忍不住,硬邦邦道:“公主,老臣有几句话想单独同你说。”
“好。”顾熹刚想开口,刘蘅就快步应下了。
定北侯臭着脸,想发火,又不太敢,别扭地将刘蘅带进了书房。
儿女情长之事,定北侯素来不太擅长,眼下把人叫进来了,却又不知从何开口了。
刘蘅倒表现地十分乖巧,也不着急,就静候在一旁。
定北侯莫名就有些来气,“公主倒沉得住气。”
“听闻长辈有言,晚辈不敢不听,自当恭敬。”
定北侯嗤笑一声,“不知公主对熹儿的新鲜感能保持多久?”
刘蘅这才看向他,神色冷了几分:“侯爷是本宫当什么?又把顾熹当成了什么?”
“昱京城这些世家贵女,公主还有几个不曾亲近相好过?”
说到这些,刘蘅是有几分心虚,也不为自己辩解,“从前是我错了,往后,我定然不会这般玩笑了。”
定北侯一愣,没想到她竟会同自己认错,“罢了,按理,臣也管不上这些事。臣只有一事相求。”
刘蘅却知他要说什么似地,郑重道:“我同你起誓,这辈子都不会伤害顾熹,会尽我所能保护她,敬她,爱她,如若违背了今日之言,他日定当身断两截,雪地曝尸。”
“……”堂堂公主,身断两截,雪地曝尸?
真狠。
“如此,侯爷可信了我待顾熹的真心?”
定北侯还有什么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