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生财憋着满肚子的火睡了一觉，睡的明月上三竿，睡的肚子咕咕叫。

人可以靠愤怒活着，但是猫猫显然不可以。

谢生财绕着那两袋食物绕了两圈，最后叼出了一袋真空包装的猪蹄，连撕带扯的开了袋子，被香的连吃剩骨头都多啃了几口。

吃饱了肚子，他有些犹豫的看向一旁备好的湿巾和小毛巾，最后还是慢慢地过去在上面蹭了蹭嘴。

聪明的小猫不会让自己变得不痛快。

酒足饭饱，连仪容仪表都整理好了，谢生财从橱柜上跳下，开始在房间里昂首阔步地巡视着。

巡视到白循卧室门口时，他隐约听见了一些人声：“……鬼……城南……”

有鬼！谢生财瞬间精神一震，竖着耳朵贴在门板上，试图听清里面的声音。

可白循却不再说什么鬼的事了，而似乎在对别人说些什么：“……感谢游泳池里的萌萌送来的灯牌，下次不要在游泳池里了，收拾起来很不方便。”

“主播是做什么的？主播是捉鬼的，不捉鬼就只能去继承家业了。”

这句话说的相当凡尔赛。

谢生财使尽了全身力气，也只听见了零星几句，在听到了“主播”二字后忽然灵光一闪，跑到自己常住的副卧里找了一处隐蔽的角落，从乾坤袋里掏出手机来，熟练的连上鬼域网，拿猫爪艰难的在搜索框中打下“白循”二字。

现在互联网要求主播都实名，借助鬼域网的特殊搜索规则，谢生财很快锁定了一个名为【灵异事件找我】的户外探险直播间。

谢生财套了人间v/p/n，这个直播间在地府属于外网，不翻墙是看不到的。而在鬼域网的名字则更加直白——【特别行动组白循】。

谢生财不太熟练的用猫爪换成小号，加入了直播间。

刚进直播间，他就被满屏夺目的付费弹幕闪瞎了眼：

【铁板循回犬：哥能不能把摄像头往下一点，胸口的铜钱都看不清呜呜。】

【阿拉斯加世界第一：楼上的姐妹收敛一点！哥不是那种主播！】

【红衣萌萌：哥好久没有户外直播了，最近有没有出去直播的计划呀？】

屏幕里带着一只黑色口罩、换了身端正西装的主播显然就是白循。此刻看见这条弹幕，也是笑着回复：“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如果有什么地方灵异事件频发，宝子们可以推给我，我会找合适的时间去看看。”

白循一把嗓子本就极好，如今刻意压低了些，显得低沉又撩人，引来直播间里一片“啊啊啊啊”的狼叫。

顶着“地府第一深情”这个id的谢生财沉默半晌，突然就明白弹幕里的“那种主播”是哪种主播了。

难怪一个标明了户外探险的直播间里会有那么多看起来就不太正经的id呢。

谢生财在白循的直播间潜水一小时，听鬼故事听的不时就得打个寒颤，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白循的直播间里有两种颜色的评论，一白一红，白色的评论id往往显得更加不正经一点，风格也更加跳脱一点，而红色的id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谢生财甚至还看见了一个顶着“秦国大将蒙恬”id的人在问大秦帝国的命运如何，而底下的评论也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奇怪。

似乎白色评论和红色评论所处的，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

而白循却似乎能同时看见这两种评论，两边经常都会挑一些出来讲：“大秦帝国的命运？蒙恬将军，大秦早已亡了，但文化却存留到了现在，还将继续留存。因此，大秦还有万万年的路要走。”

白色评论尽是一片“哈哈哈”和“我是秦始皇嬴政，v我50”，而红色评论则是突然炸出了一大群id各异的人，纷纷询问自己朝代的命运。

谢生财轻嘶一口气，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这个直播间，不会是连通着阴阳两界吧？

他眯着眼看着直播间最上端的人数显示，果然看出了些许不对。

在白色的人数显示之下，还有一列比白色人数长上许多的红色数字。随着时间推移，还在不断的变动中。

谢生财又是冷嘶一口气，觉得又学到了。

用直播间抓鬼，如果屏幕那头真的存在鬼魂出没的迹象，就可以通过地府特别行动组提供的人间ip坐标进行定位，三二一上链接，下一秒鬼就到了自己家，捉鬼效率怎么能不快？

地府其他人都是呆呆的按着坐标找鬼，一点没有想到利用互联网的伟大力量，怎么可能比白循这赛博捉鬼来的效率？

谢生财啧啧赞叹，却忘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地府全部人员中，在人间还能始终保持人形、拥有身份证明的人都不超过一掌之数。

妖物向来和地府不太对付，僵尸一族更是没多少能把话说囫囵的，就连成了金毛犼的尸王，也不敢长时间在人间逗留，更不可能主动接触道家的东西，而白循这个僵尸道士，是特殊中的特殊。

直播间里还在讲着各式各样的鬼故事，谢生财听的啧啧称奇。

以他的见识，自然听得出，这些鬼故事里面，大多数都是编的，小部分也因为年代久远，暂不可考。

白循听的认真，往往在故事讲完之后敏锐的指出其中的错处，同时附赠一句：“朋友们，要破除封建迷信，相信这个世界上其实是不存在鬼魂的。”

往往这个时候，弹幕都会飘过一片的“哈哈哈”，有粉丝促狭发言：【哥你不用说，我们都懂，全是剧本、全是演员嘛。】

白循笑了笑：“没错。我平时去的那些地方，都是提前踩好点的，拍短视频嘛。”

红色评论不乐意了：【没有鬼的话，我们又是什么？】

白循视若罔闻，继续宣传现代价值观，把反迷信这件事贯彻直播始终，配合着他那双相当有正气的眉眼，极具说服力。

谢生财边看边笑——之前还没发现，这个会囚禁他人的变态干起正事来还挺人五人六的，知道玄学界的事不能张扬。

直播间的连麦还在继续，人们兴致勃勃的分享着自己或编造或真实的各类故事，谢生财起初听到关键处还有些怕，听多了就觉得有些麻，困的脑袋直往手机屏上撞，挂在头上的特制耳机都掉了几次。

直到后半夜两点半，白循连麦上了一个id【绵绵小羊】的网友，谢生财才勉强打起了些精神。

【绵绵小羊】是一个女生，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此刻声音压的很低，像是在用气声说话：“哥晚上好，我最近家里遇见了一些怪事，朋友推荐让我来看看你的直播……”

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天亮，白循的样子明显有些精力不足了，听见女生这么说，还是打起精神来，耐心道：“你说。”

女生却不说话了，就当直播间里所有人都开始催促她、连谢生财也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手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嘶叫，像是什么兽类的痛苦挣扎，而后突然中断，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忽远忽近，似乎就在耳边身后响起一般。

【我草草草！！】

【啊啊啊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