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维等了会儿,没等到伊荷的回复,脾气也有点上来了。那么久没见面,一见面就吵架,是个人都受不了。但他还记得是自己理亏在前,把车夫赶下来,自己重新爬上去,帮她扯卡在车窗搭扣的裙摆。
伊荷往边上让了点,方便他动手,塞维以为她仍在赌气,语气有点冲:“别动!一会儿扯坏了算谁的?”
伊荷眼神迷惑地看了眼塞维,骑士教育把他脑子教没了?她要是想拒绝他的帮忙,这么宽的裙撑腰一扭就能将他撞飞出去。
塞维不知道伊荷的腹诽,他眯着眼在昏暗的壁灯光线下把缠住的丝线和装饰宝石解开,唇珠压住下唇抿成一条线。八月末的夜里气温炎热,没一会儿他的鼻尖就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偏偏伊荷还在边上问,“还没好吗?”
塞维没好气:“要不你来试试?”
他皱着脸嘟囔,“……不知道上哪儿买的裙子,面料有够差劲,轻轻一扯就要拽破。这宝石也是,都是人家不要的西贝货。”害他都不敢用力。
抱怨的时候,刚重逢时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感一下子荡然无存,连同那头璀璨的金发也显得咄咄逼人起来。
伊荷笑容甜蜜:“是的呀,柯兰尼家都是穷人嘛,不像彼得森少爷见多识广,不如请少爷好心施舍一条好让我这个穷人也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晚礼服?”
“少来!”塞维一面转动搭扣一面头也不回地道,“以前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我都包你礼服你哪次答应了?现在说这种话恶心我很好玩吗?”
他还好意思说!
“每次都挑在我加班的时候是打算让我翘班陪你们玩小孩子过家家?啊啊那真是抱歉,身为一个一周五天最少加班四天的人天对此爱莫能助呢。不过要是彼得森少爷愿意把卡点技能分我一点,我会感激不尽。”
“哈?什么叫小孩子过家家你给我讲清楚!我在骑士学院难道是在玩吗?只是不想每次都在信里跟朋友抱怨生活你就以为我清闲,非要和你一样一下班就摆出死人脸才正常是吗?”
“啊~我是这么认为的呢?原来还有时间社交的人会比忙到没力气的人还疲惫啊,真是了不起的医学奇迹呢。反正我是做不到啦,我想正常人都不行吗,不过彼得森少爷可以邀请你同学啊,反正你朋友众多不是吗?”
“都说了不要叫彼得森!乌卡什妲天主没教你不能撒谎吗,说来说去你就是嫉妒我朋友比你多,不是我有多少朋友你不是最清楚了吗什么叫我朋友多?你连要离职都没告诉我!”
“你去参加圣殿骑士团考核就跟我说了吗?凭什么我什么事都要跟你讲!”
“是你先一不高兴就闹冷战!”
……
结果还没进去,两个人就在马车上酣畅淋漓地大吵一顿。从裙子吵了一大圈,中途绕回到裙子上,不知是谁开始的,一个让解一个不让走,争执中只听嗤地一声,两人同时凝住了。
塞维拽着一圈布料,手足无措地看向对面同样表情呆滞的女孩。
伊荷的视线从那圈布料移动到自己身上明显缺了一块的斑驳裙摆,因为上头而澎湃的火气像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让她回忆一下这条裙子原价是多少来着?6块银币一天的租金,除以…那就是…174块!好嘛一天白干…
所以她最开始为什么要和塞维吵架来着,因为担心是最后一次见面所以要把之前积累的怨气以吵架的方式骂回去?
现在开心了叭。
塞维这回是真的感觉伊荷生气了,刚才跟她长篇大论吵架时都没见她身上散发出这么浓郁的低气压。他突然有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慌,攥着那条布料就连忙道,“多少钱?我赔你。一百金币够不够?”
伊荷酝酿到一半的悲伤被打断,哽了哽,眼神无语地看向塞维,“少爷,一百金币那是你定制礼服的价格,一块金币就够十条我身上的了。”
塞维皱眉,“你还来?”
还没吵够吗?
伊荷给嘉蒂上课都没那么不爽过。
她望了下天,“……塞维。”
塞维湛蓝色的眼珠浮现些许柔和地碎光,他轻咳了声,装作若无其事地伸出手,“走吧,进去了。”
伊荷:“还去啊?我裙子都破了。”进去丢人吗?她都打算跟瑞茨医生打个招呼就直接回家了。
塞维:“这是彼得森家举办的晚宴,你是我的客人,我都觉得没事,谁敢嘲笑?”
他看她一直在犹豫,干脆拿起她的左手放进自己的臂弯,收紧了些,眼神警惕地瞥她一眼,好像怕她下一秒就说不去然后跑掉。
伊荷试着往回抽手,立刻感受到了阻力,忍不住笑了笑,“行叭。”
这是他说的。
瑞茨医生从马车进入庄园就得到通知了,她和丈夫是今晚的东道主,不能撇下客人,就让管家帮忙去接人。管家去了半天,身后空空地回来告诉瑞茨,“少爷和那位小姐在外面吵起来了。”
瑞茨:?好端端地,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