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圣水”只要在体内一日一夜,就会终身保有灵海,以防万一,还是不要容她有机会吐掉……
“下官有一事想请仙童帮忙。”
“陛下久居幽洲,分外无聊,想听听幽洲外头的故事,不知仙童可否与他讲讲?”
“仙童请放心,陛下年岁十八,比你大不了多少,也还是个少年郎。”
伍大人话音落下,恰好留了个宁静的空隙。徐王爷轻轻放下水碗,碗沿磕在了桌面上。
“哚”的一声。
“哦,陛下有此爱好,本王竟不知。”
本来喝着清爽水,满堂融洽的气氛,随着这句话戛然而止。仙官们大气都不敢喘,僵在原地。唯有伍大人含笑转身。
“徐兄,陛下少年心性,爱好总多变。我看仙童古灵精怪,她又是你的人,借她陪一陪陛下正合适。”
徐王爷没有回话,就这么带着他们离开了仙寮去往行宫。
伍大人遣散随从,单独送行,知老友因他气闷,惋叹一声:“枕之,你一路从微末之地行来,总不能在此功亏一篑吧。”
“周羽六部那位少主可一直盯着你。你带了几个仙徒进宫,只怕今晚他就会递折子了。”
他见徐王爷停下了脚步,知道劝说到效,不再多言,告辞离去。
冉晁经过这许多事多少长进了,见状吆喝众人和他一块去行宫,也强行把罗涟然和丹羽拉走,独留下阿飞与徐王爷。
徐王爷不开口说话,气氛谜一样的尴尬。阿飞无语,正要说点什么,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少年嘲讽的笑。
“徐枕之,你可真行。”
流萤从旁边宫殿的柱子后现身,踩着被风吹落的枯叶走过来。
他冷笑地盯着徐王爷。
“为了爬上高位,什么都可以舍弃。十年前你如此,十年后你依然如此。我云飞寨义薄云天,一直恪守到将军保地安民、扶危济困的遗愿,不求闻达声名。怎么会走出你这样的人!”
“我十二个叔叔,当初要不是被你带走。以山寨的人才济济,早就打下龙门镇,还给当地一个太平,不至于至今还有人当街饿死。”
他走到阿飞身前,挡住徐王爷看向她的目光。
“你敢告诉阿飞,那十二个叔叔,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力士豪侠。如今还剩几个?而你现在,还想把她也当做供你上位的耗材。”
日色西沉,把宫殿拖出了长长的影子,也让徐王爷半张脸都隐入阴影。
而剩下的半张脸……好似有着隐忍、痛苦、狠绝、野心。
又好似什么也没有。
“六个。”
他突然开口,低沉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宫宇之间:“十二位,只余六位还活着。”
阿飞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被活生生的人命化为单调数字的悲凉给震撼。
流萤显然早已知情,他讥讽道:“你还好意思要道人给你算姻缘,什么姻缘天定,笑死人了。”
“你也配有姻缘!”
说罢,他牵起阿飞的手,不由分说地带她离开。
偌大的空地上,须臾只剩下了徐枕之一个人。
高高的宫墙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很快夕阳沉下。此地此景褪去了白日的鲜艳,只剩月色下的灰白。
屋檐瓦下,与阴影浑然一体了许久的身影。此时终于爆发——
头、胸、背,三道攻击方向,几乎同时,祭出了剑、飞镖、鞭三种武器。除非徐枕之有三头六臂,否则就算盖世神功也要着上一道。
挺剑刺胸的刺客,眼看剑尖趋近,忽闻耳旁一道利风刮过。半空中只堪堪来得及回过头,瞟见身后后发先至的无须男人——然后头就被他手中的拂尘缠住,扭转了一个轮回。
仅这个刹那,使飞镖的刺客已经在屋檐逃遁的路上被另一个壮汉擒住,捏碎了胳膊,发出凄厉的惨叫。而壮汉飞快摸出刺客身上剩下的飞镖,朝甩鞭的刺客攻去。
那刺客心思急转,半空中生生缩骨变位,避开了飞镖。缩地成寸,大步遁入一旁宫殿的阴影中——却一头撞上了拂尘末端的匕首。
“噗嗤”,鲜红的血液从眉间正中的位置喷出。刺客仰头倒下,彻底沦为了宫殿的阴影。
而原先还在他面前的无须男人,已经和屋檐上的壮汉,一齐走到了伫立不动的徐枕之身边。
“枕之。”
月光下,无须男人一身紫色太监服,声音阴柔中透出一丝豪气。
壮汉则穿着侍卫的中衣,没有外甲,显然是临时赶来,他笑着拍了拍徐枕之的肩膀:“好小子,出去一趟回来气质都不同了。”
徐枕之抬起头,绷紧的唇角微微松懈:“二叔、三叔,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