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被打理得很干净,但他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透过巨大落地窗向外看去,漳市上空已经被一层黑笼罩,阴雨天般遮天蔽日,隐蔽的角落里不断滋生出人类的怨与恶。
路谈爬上熟悉的床,上面简席迎的气味已经很淡了,他原本就因为肢体不全受控严重,没了脑袋智商时不时断线。
现在又因为普渡寺的香火让他能量消耗极大,即使潜意识不断提醒着还没找到人,但熟悉的房间,若有若无的气味还是让它回到了最初始的状态。
简约奢华的卧室内,柔软的床铺上断肢如同吸了猫薄荷的猫咪在床单上不断打着滚,翻滚,磨蹭着,汲取着那一抹气息。
黑红的神经在深灰色的床单上游曳,皱起的痕迹便是那一道道水波。
裸露的残缺口,骨刺划破了床单,但沉迷在气味中的路谈丝毫不知,此刻他只是一个忠于本能毫无理智的躯壳。
太阳在下降,月亮升了起来。
简席迎睡在自己的房间突然感到一阵恶寒,猛地抖了一下身子,眼珠惊疑地在转了两圈,发现没什么异常才又倒回床靠背。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除了面料丝滑舒适,没有一点合他的意,要不是他家里都是统一的睡衣,简席迎绝不会穿这样普通的衣服。
自他跟许蓉结束了那通关于噩梦的对话,简席迎对于此刻突然的安稳愈发不安,像是异常的美梦,梦醒之后会遭遇什么呢?
他的房间可以看见对面另一栋别墅的露台,之前那里住着一对夫妻,家里做房地产的,日子过得格外恩爱,露台上被女主人摆满了精心呵护的绿植鲜花。
以前简席迎无事可做的时候会站在小阳台上看着那些花呀,草呀的。
有时候视线里女主人会出现在露台上,两人视线相撞她总会笑着搬起一盆开得正盛的花给简席迎展示,像是在说,“瞧,我养得多好~”
可是现在对面的露台空空如也,只有几个空花盆摆放着,那个女人再也没有出现。
甚至不知道是因为睡得太迷糊还是怎么,半夜时简席迎总会听见一声声低泣,透过一层层墙砖幽幽传入耳中。
这天晚上也是一样,简席迎在梦中回到了原来的房间,床上乱糟糟一片,整个人无法动弹,只能忍受黑暗中看不见的手在身体上触碰。
知觉随着寒冷渐渐沉没,他虚虚睁着眼睫注视着眼前的黑暗,思绪混沌中远方响起女人幽怨的哭声。
刚开始似乎还隔了很远,渐渐随着身体的知觉完全消失,哭声在耳边响起。
简席迎慌乱转动着眼珠,手脚无力,意念不断狂哮着危险,但身体和意识分离似是砧板上的鱼根本无法逃离。
原本触碰抚摸的手消失在黑暗中,只剩下女人的泣音在回响。
窗外突然啪地一声脆响将简席迎惊醒,他睁开眼,眼珠嘀嘀咕咕转个不停,身体发麻无法行动,只有桌面上的夜光摆件发出的光提醒着自己不在梦中。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简席迎一手向后撑着,上半身向后倾倒露出凸出的喉结和睡衣领中露出的皮肉,昏沉的光线中一双黑手印嵌合在脖颈上,一层单薄的黑气浮现其上。
黑色的线条向上,从脖颈,唇瓣,歪斜着连到了左眼眼尾,原本俊美的脸因此多了几分邪气。
只是此刻简席迎对于身体面部的变化一无所知,只扬着脑袋冲着天花板发呆,梦中那股身躯里的阴寒似乎还在血管里流窜,像只没礼貌的老鼠东躲西藏,最后让人透心凉。
好一阵身体本能的战栗才结束,简席迎呼出一口浊气下床往露台走去,天空连月亮也没有,只有无穷的黑,远处的别墅房间亮着模糊的光。
寂静的夜晚,没有一丝风。
他原本是想吹吹风清醒一下脑子,结果站在黑暗中反而让人愈来愈烦躁,简席迎手指摩挲着睡衣边缘,嘴里一阵泛苦。
也不知道是凌晨几点了,简席迎靠在围栏上漫不经心想着,小区里没有任何声音,黑暗吞噬了一切。
一直到脚有些发麻,他正转身准备回屋,对面的别墅突然亮起了光,巨大的光束打过来将简席迎罩在其中。
物理锁定让他不自觉眯起眼睛,回头瞬间刺眼的光芒又再次消失一切归于黑暗,只剩下简席迎的瞳孔因巨大的刺激颤缩着。
“刚刚对面开灯了吧,还是我又撞鬼了?”
简席迎背对着阳台,侧着脸捂着眼睛缓过眼前一阵阵白色光晕,耳边响起一声轻轻的脚步声,随后是物品被拿起的声响,最后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对面许久没有打理的空花盆此刻正有人在浇水……
如果是正常人一般可能都是直接回房间了,还好简席迎也是正常人,他没有丝毫犹豫以最快的速度跨过门,将阳台门反锁拉上窗帘。
对面的浇水声没有停顿,依旧不徐不疾进行着,仿佛在大半夜浇空花盆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简席迎没有好奇心,那之后再没有在半夜惊醒后去阳台吹风。
只是噩梦中女人的哭泣越来越大声,他面颊连着脖颈的印记也变得越来越深,黑红一片缀在锁骨上狠戾又粗鲁,企图扼住简席迎所有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