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无瑕茫然道:“这是什么意思?”
它愤怒地吼了一声,再次将这套动作做了一遍,最后又走到女孩身边,作势要抱她,应无瑕警惕地退后一步,迟疑道:“你难道想说,昨晚有个人用叶子杀了山魈,又踩碎了它的脑袋,然后还想来抓我……”
它抬起头颅,发出几声如泣如诉的悲鸣。
应无瑕接着说:“但这时候,沈欢突然出现了,那人为了不被发现,逃之夭夭……”
“……”
她蹙起眉:“若是这样的话,沈欢为何非说是她杀了山魈呢?”
几乎有什么念头呼之欲出,应无瑕拍了拍脑袋,苦思冥想之时,一声凄厉的嚎叫忽然从她们方才钻出的甬道传来。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上前,那只山魈却跳了她面前,威胁似地吼了一声。
“你拦我做什么?”说话间,里面又传来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身周的山魈也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嗷嗷怪叫着,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入那条幽深的隧道。
应无瑕顿时紧张起来:“发生什么事了?里面是你的同类吗?”话音刚落,她便想到了自己方才故意扔下的银镯,骤然变了脸色:“只有沈欢能找过来,等等,你们……你们冲进去作甚?你们难道要杀了她吗?!”
山魈自然不会回答她的话,反倒再次抓住她,不顾她的反抗继续往高处攀爬,应无瑕急切地看了眼那条被堵得水泄不通的甬道,挣扎着喊道:“你们不能这么做!又不是沈欢杀了你们的同伴,况且也是它先袭击我的,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
说话间,她的身体随着快速攀爬不断撞到石壁,应无瑕咬紧牙关,越发心烦意乱,恼火地攥住山魈的皮毛。
她真是可笑,竟然在与一只畜生讲道理。
几只芝麻大的小虫无声没入山魈黑色的毛发,应无瑕做好准备,默默数了几个数后,这只野兽便如她所料般僵住了身体,直挺挺向后倒去。
事到如今,她已顾不上沈欢先前的叮嘱,翻身在山魈下坠的躯体上踩了一脚,借力腾空而起,惊险万分地抓住了石壁上凸起的棱角。这一系列动作下来,伤口似乎又裂开了,她闷哼一声,睫毛不断颤抖,却还是踉踉跄跄往下摸索,刚到达甬道入口便忍痛钻了进去。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应无瑕心中惶恐,加快脚步在曲折蜿蜒的甬道里穿行,哪知刚转过一个弯,便和迎面而来的黑影撞了个满怀。
她惊呼一声,被撞得向后倒去,一只手却及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捞了回去。无边的黑暗中,她只能听到女人微微气喘的声音,那声音中难得夹杂了一丝慌乱:“你没事……”
“你没事吧!”
沈欢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就又往她怀里贴了些,焦急道:“你有没有事啊,那么多山魈,都快有百只了!你怎么过来的?有没有哪里受伤?”
一边说,她一边胡乱在女人身上摸索,沈欢睫毛一颤,连忙抓住她的手:“我没事,我……我没遇到几只山魈,你呢?”
应无瑕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也没……唔……”
沈欢下意识搂住她:“怎么了?”
怀里的人抖了会儿,吸了吸鼻子,小声道:“伤口,伤口裂开了。”
沈欢抿紧唇,垂首问道:“我已经不记得来时的路了,现在回去,只怕也找不到原来的出口,你从前面过来的,前面有路吗?”
应无瑕想了想,抬头冲她说:“应该是有的,刚才有只山魈带我往上爬时,我好像……好像看到了一丝光。”
她说完,却没听到沈欢的回应,忍不住往上凑:“沈欢?”
沈欢干咳一声,往后仰了仰脑袋:“圣女。”
“嗯?”
“你靠太近了。”
应无瑕一愣,腾地缩了回去,又是尴尬又是不服气道:“太近怎么了?我还没嫌弃你呢,你身上一股血腥味儿!”说完,她再次伸出爪子去摸沈欢,狐疑道:“你真的没受伤吗?我明明看到好多山魈跑去找你了。”
沈欢沉默了会儿,弯腰把她背起,淡淡道:“真的没有,你看到的那些山魈,大概……迷路了吧。”
应无瑕困惑地皱了皱眉,老实趴在她肩头:“对了,我知道尸体是被谁带走了?”
“谁?”
“跟你猜的一样,是走兽。”她蹙起眉,嘟囔道:“但山魈不该住在林子里吗,为何会聚集在这山洞里呢?而且,它们好像真的通人性。”
“怎么说?”
应无瑕便将刚才发生的事娓娓道来,沈欢沉默听着,待听到山魈活灵活现的表演后,不禁眉峰一动,无声叹了一口气。
过了会儿,她主动道:“圣女,我也有事向你坦白。”
“什么?”
“昨夜那只山魈确实不是我杀的,”她面无表情地扯谎:“我过去时,它就已经死了。”
应无瑕顿时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说说你,干嘛非说是自己杀的。”
沈欢无奈道:“可能是因为宗门大师姐无用的自尊心吧。”
“那昨晚那人到底是谁呢?”
“既然救了圣女,又不愿被人看见,想来是隐居在此的前辈,我们还是不要贸然探究她的身份为好。”
应无瑕眨巴一下眼,终于被说服了:“原来如此,那我要多多谢谢前辈。”
沈欢垂下眼眸,笑意转瞬即逝。她在黑暗中前行,悄然抬起衣袖,拭去脸上与颈间濡湿的血迹。
滴答——
远远的,她仍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无数黑影如蝗虫般向她扑来,最终,尸体填满了整个石道,粘稠的液体在她脚边流淌成河。
幸好,应无瑕看不清她溅满鲜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