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二人的衣摆已然被草叶上欲滴不滴的水露打湿。
不甚在意,继续往前走着,鼻尖满是似有似无的微涩与甘香,在空气中氤氲流动。
山间生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反倒多了分快活与肆意。
二人行走途中,脚步声一前一后地传来,且随后响起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清脆的“叮铃”声。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倒是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秋灵籁正低垂着头往前走,没注意到前面那人已经停了下来。
于是乎,好巧不巧,被白扶灵背上的竹筐顶个正着。
所幸腰背挺直,腹部磕在竹筐上,自己没吃痛,反倒是将背竹筐之人往前顶着走了几步。
白扶灵正看着不远处,冷不丁被一股力推着往前走了几步,颇为不耐地轻“啧”一声:“何故推我?”
秋灵籁怔愣了一下,不应该是先生自己先停下来挡着他道了吗?
不敢出声反驳,弱弱地回了句:“许是山中露水较多,脚滑了。”
转而带着关切开口:“先生可有事?”
白扶灵蹙起的眉头一松,嗓音清淡:“无事”
秋灵籁听罢,轻挑下眉,眼神悠悠地落在前面那人地身上,嘴角微漾起弧度。
看来先生承受力还不错。
嗯,挺好。
白扶灵还正出着神,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之人的打量,垂下眼眸,眼神有些凉。
又是那种窥视感。
每次他一出谷,就会觉得有一道目光注视着他,像蛇一样,黏腻腻的,让人觉得颇为不自在。
但偏偏他又找不到那目光的出处。
今日,那目光,似是又黏在他身上,他刚想抬头找寻那躲在暗处之人,就被人推着往前走了几步。
还真是......
“好事”凑一双。
————
半晌,好似是到了。
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森林,树木丛生,入目皆是生机勃勃,似是将那抹春色尽数化为己用。
绿意盎然,湿润清冷。
同时还有秋灵籁本命蛊的躁动。
周围,当是有颇多的蛇虫鼠蚁。
否则他的本命蛊也不会这般亢奋。
当即朝白扶灵摆摆手,就准备前往深处。
后者见此,微微颔首,也转身去采撷药草了。
毕竟,目前可是有一个大好的“试药人”在,所以他要尽可能炼制更多的药丸。
秋灵籁在本命蛊的指引下,寻到一处崎岖湿润的地方,便也顾不得刚下过雨,直接盘腿坐下。
那日,连活骷髅都不知他是如何唤毒虫的。
是哨声吗?
当然不是,区区一个哨声,根本引不来数量那般庞大的毒虫,怕是只能让周围寥寥无几的小毒虫寻声而动,却辨不得方位。
他那次所用,实则是他腕上所缠银链,银链名唤“素商”。
银链之上又有银铃,摇动间,蛊惑之音流泻而出,毒虫也闻声而来,受秋灵籁所控,唯他是从。
是以,银铃响,万虫应召,现。
耳边传来急促的铃铛声,悦耳动听。
不过片刻,草地里、灌木间、树干上、碎石下……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如缕,密密麻麻的毒虫如潮涌般,从四面八方应召而来,争先恐后地往前钻,不知疲倦。
但以秋灵籁为中心,其周围却是一片空地,所有涌来的毒虫,不敢跨越分毫。
铃铛声清脆细碎,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乍一听,误让人以为是绵长的笛声。
回荡在落星林之间,如同指路的诡音,让毒物们迫不及待地前往。
仿佛声音的源头有一场属于它们的盛宴,宴席上是世间顶好的玉盘珍馐,它们乐此不疲,它们孜孜不倦。
而秋灵籁便在一旁观看这前赴后继的奔涌盛状,丝毫不为所动。
眼底是俯瞰众毒物的居高,骨子里的邪魅劲此刻全都悉数倾泻出来,矜傲地不可一世。
而这,才是苗疆少主真正的模样。
苗疆族对自然有着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敬仰与信奉。
不同于其他种族惧怕那些巫蛊蛇虫,他们犹喜制蛊,且大都会有本命蛊的存在。
本命蛊各个不同,有的可解百毒、有的可使养蛊人长命百岁、有的可使人起死回生......
总之不论如何,还是得看持蛊之人的机遇与造化。
当然,本命蛊的灵心与慧性也尤为重要。
而秋灵籁降生之时,恰逢风气,吹雨过秋山,万物得滋润,秋父大喜,给他取名“灵籁”。
但落雨不过是冰山一角。
那一日,百万毒虫大军共赴秋山,秋灵籁发出第一声啼哭之时,满山的虫鸣一齐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