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先前搜宫的时候,并没有搜出相关的书信与证据。”
“许是烧了吧,毕竟不是什么能摆上台面的东西。”
“那你如何知道她会在左府?”陈秀平皱眉。
“猜的。”左嫣然说,“既然兴德宫中没有找到春桃的尸体,那我想大概率应当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了宫。夏荷与春桃姐妹情深,自幼在左府长大,左府就是她们的家。
若是她真的知情,那一定会带春桃魂归故里,为了给春桃报仇,大约也不会离开都城,那已经被查封了的左府对她而言应当是最安全的去处。
若是她不在左府,那想来她对此事也并不知情了。”
一番分析条理清晰,头头是道,挑不出丝毫错处。
唐拂衣的眼中掠过一丝犹疑。
这个女人明明昨日还在口出恶言,诅咒苏道安不得好死,那分明是一副对苏家嫉恶如仇的模样,仅仅是过去了一夜,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言语平和,问什么答什么,把所有事情都交代的清清楚楚,先前那副万般嫌弃的嘴脸,如今看到倒反而变得不太真实。
春桃被换的真相确实能证明想要害两位公主的另有其人,但左嫣然现在的态度未免也过于端正了些。
她下意识的看向陈秀平,却发现后者在听完这些之后似乎并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特殊反应,只是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问她:“左府大门上的封条一直都没有被撕开过,她怎么进的左府?”
唐拂衣在一旁听着,觉得这个平和而寻常的问句里,竟能品出一丝无奈之下的妥协,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后院厨房边的墙底下有个狗洞,通往一个罕有人至的小弄堂,我小时候经常会和夏荷春桃从那里钻出去玩。”
左嫣然依旧没有什么犹豫,答得很快。
“我明白了。”陈秀平道,“此事就交给我来安排,若是寻到夏荷的踪迹,不论如何,苏家都会保她平安。”
左嫣然点头:“那如果苏夫人没什么别的事,便请回吧,我累了,想歇了。”
她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些,也不管什么了礼仪,转身自顾自的便躺回了床上。
陈秀平走到门边,又转过身:“建安公主若是还能想起来些什么,随时都可以让人来找我,我会第一时间赶来。”
左嫣然侧身躺在床上,背对着唐拂衣和陈秀平,没有说话。
离开兴德宫的时候已是正午,冬日里的阳光并不温暖,照在朱红色的宫墙上却依旧有些刺目。
许是这些日子昼夜不眠的查案与照顾苏道安令陈秀平心力憔悴,她心思沉重,脚步虚浮,得亏唐拂衣及时上前扶助,才没有摔倒在地。
“多谢你了,拂衣。”陈秀平已生了皱痕的脸上挤出一丝带了些歉意的笑来。
唐拂衣看着那笑却是微一怔愣,她感受到那笑容的背后发自内心的真诚,信任与慈祥,那是她许久都没有感受到的炙热的温度。
不。
除了慈祥,其他的明明才体验过不久。
唐拂衣忍不住在心里将自己嘲笑了一番。
细数苏道安昏迷不过四日,她却已是如隔三秋。
“这段时日你也辛苦了。”陈秀平没有留意她这一微小的异常,只是继续道,“等到事情结束,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可提出来,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尽力满足。”
“多谢夫人,不辛苦。”唐拂衣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扶着陈秀平,回了千灯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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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亲卫的行动力从不让人失望,陈秀平的指令下达后不过一个时辰便有消息传了回来。
夏荷确实就在左府中,如今已经被秘密带回了苏府。
据她本人所言,她的手中确有证据能证明幕后之人的身份,但有两个条件。
一是须得确认左嫣然平安无事,二是她希望能亲自向明帝陈情。
“明天上午,让人带她入宫吧。”陈秀平撑着脑袋思考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前来传讯的亲信得了命令很快就退下,大门关上,正殿内只余下小满,惊蛰,唐拂衣与陈秀平三人。
“涉川的情况已有好转,这几日我会将千灯宫的守卫撤去一半……”
话音未落,惊蛰已经变了脸色,严肃的站直了身子。
“惊蛰。”陈秀平道。
“夫人。”惊蛰上前半步。
“明日早朝结束之后,你亲自去见皇帝,向他禀报,就说安乐公主已经醒了,只是因为身体实在虚弱,又受了惊吓,精神不是很好,待到能见人了,会亲自向皇帝请罪并讲述事情的经过。”
“夫人,近日战事吃紧,早朝结束后,皇上都会召大臣们议政,这个时候去恐怕……”
“无妨。”陈秀平摆摆手,“你只管让侍卫去禀报便是。”
“是。”惊蛰闻言不再有疑,只是握着刀低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