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尽管她的声音确实有些病态的沙哑,但唐苡依旧莫名觉得苏道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奇怪。
“惊蛰姑娘和小满姑娘呢?”她又问。
“回去过年了。”苏道安说。
“两个人都走了?”唐苡有些意外。
“嗯。”
苏道安点点头,她推开宫门,拉着唐苡跨了进去。
与所有第一次来千灯宫的人一样,唐苡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苏道安感受到唐苡的情绪变化,有些小得意,她从来都是藏不住心情的人,于是说话的声音也自然而然的带了些许骄傲。
“我和惊蛰说小满会留下来陪我,又和小满说惊蛰会留下来陪我,所以她们就都走啦。”她拉着唐苡径直穿过正殿,来到了自己的寝殿门口,“她们二人一整年都陪着我呆在宫里,到了头总要去和家人团聚一下的嘛。”
寝殿中的灯似乎一直亮着,守夜的小宫女为苏道安打开门,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一下跟在她身后的唐苡。
“辛苦你了,回去吧,今晚不用一直在这里。”苏道安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颗金珠递给她,”呐,压岁钱。“
小宫女吓了一跳,连忙挥手拒绝。自然不是因为不想要这钱,而是公主给的实在太多,多到令她甚至都有些惶恐——这一颗金珠几乎已经抵得过她这一整年的俸禄。
”没事,拿着吧。“苏道安将金珠塞到她手心里,”新春快乐。“
小宫女连连道谢,帮苏道安将门关好才匆匆离开。
寝殿内的炭火烧得正旺,苏道安将那盏坏了的灯小心翼翼的放在毯子上,脱下裘衣习惯性的往旁边一递,却递了个空。
唐苡连忙上前接了过来,苏道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只说是因为习惯了却忘了今天小满不在。
唐苡没说什么,只是将两件狐裘都叠好,整齐地堆在一边。暖炉边,一只雪白地肥啾趴在锦盘上睡得正香,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这只肥啾看起来也和苏道安有些神似。
“西厢那边你的屋子还没有收拾好,也没有放碳盆,今晚你可以先睡那儿,等明天小满回来了我再让她安排一下。你的伤也要等明天才能请医官来看。”苏道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了鞋和外衣爬上了床,唐苡看过去的时候,她正盘腿坐在床上歪头看着自己,伸手指向旁边的软塌。
“我忘记了,我一直都没问你的名字。”她开口问她,“你有名字么?”
唐苡看着苏道安,她总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目光。尽管听起来实在是有些荒唐,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公主……有去过扰月山么?”
苏道安愣了愣,撑着脑袋思考了片刻。
“我年幼的时候曾经跟着爹爹去过很多地方,扰月山或许也去过吧。”
“那公主可有遇到过什么人?”唐苡又问。
苏道安的脸上浮起一丝疑惑:“自然是遇到过许多人的,你是指哪一个呢?”
“一个……误踩到捕兽夹的……小女孩。”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唐苡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变得滚烫,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来。也不知是为什么,分明是没有任何缘由的,只是看着这张与记忆中极其相似的脸,她几乎本能的已经认定苏道安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她看着苏道安脸上的疑惑更甚,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而后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应该没有吧。”
身体里的血凉了下来,鼓噪的思绪一下子被沙砾埋了个严严实实,唐苡睫毛颤了颤,微微垂下了头。
“怎么了?”苏道安留意到唐苡明显的情绪变化,“你是把我认成了什么人吗?”
“抱歉……公主。”落差太大,唐苡觉得自己开口也有些艰难,“我……”
“没事。”苏道安笑了笑,“幼时的玩伴总会怀念的,这不怪你。日后若是有什么线索也可以告诉我,我或许可以帮忙。”
唐苡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道了谢。
“那你叫什么名字?”苏道安又问了一遍。
唐苡抬头,再次看向苏道安的眼睛。
“拂衣。”她说,“唐拂衣。”
或许直到此刻她依旧还抱有一丝幻想,幻想面前这个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真的能想起一段回忆。
但苏道安依旧没有什么特别地反应,只是轻轻笑了笑。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1]
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1]《侠客行》唐·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