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低笑了声,放下手,改成用拇指擦掉他的眼泪。
“真丑。”
他评价。
藤原千夜抿了抿唇,没吭声。
他不喜欢在陌生人和讨厌的人面前哭。
哪怕是刚刚经历了死亡的威胁。
但此时的眼泪只是一种对付眼前男人的武器,他必须表现得足够弱势,才有可能骗过他,才能让他不再去在意松田阵平的事。
藤原千夜低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沾满水汽,遮挡住了那双冰凉剔透的纯白眼瞳。
“我好疼。”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和撒娇的意味。
明明之前在刻意掩饰身上的伤口,现在却毫不掩饰地说疼。
他很聪明。
以往对他都是一副仇人的模样,现在倒是故意装乖。
虽然琴酒的注意力并没有完全被他吸引过去,但刚刚那个陌生男人的事琴酒并没有打算继续追究下去了,他清楚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当初被绑进组织的,在此之后一直被控制着,如果能有他不认识的人大概率是少年进组织前的事。
他低头凝视着少年那露在外面的雪白脖颈。
喉结微微滚动。
“哪里疼?”他轻声问。
“……脚踝,好痛。”
少年说着伸出右边的雪白小腿。
琴酒握着少年的脚腕,将它提起,果然看见了几条青紫交错的痕迹,伤口已经有些干涸,隐约渗出血珠。
他知道这些伤口怎么来的,也知道少年身上绝对不止这些伤。
但他无法阻止。
那是那位做的。
琴酒闭了闭眼,压抑住心底涌上来的暴虐感觉。
少年的脚被他抓在手里,雪白柔软,骨骼匀称漂亮,脚趾头圆润光泽,看起来赏心悦目极了。
就是太瘦了,没有肉。
他的掌心覆盖在少年的小腿上,温热粗糙的手掌带给人难言的怪异。
雪白圆润的脚趾僵硬地蜷缩起来,少年身体绷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
和之前冷眼骂他的样子判若两人。
琴酒抬眼看向他,淡漠的墨绿眸子深邃幽暗,“这里也疼?”
他的右手刚好到少年的大腿根部,恰巧摸到一块淤青,按下。
他的手指按着伤处,少年的脸色骤然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痛吗?”
藤原千夜紧咬牙关,一字一句地从齿缝挤出一句话,“你说痛不痛?gin,你是真的有病吗?”
琴酒低笑了声,“终于不装了?”
藤原千夜没理他。
琴酒的左手从背后环抱住他,右手仍然停留在他的大腿上,一下下地揉搓,力道不重,但每次都把少年弄得抖成筛糠,少年似乎想要挣扎又顾忌着什么不敢挣扎,只能一边小声咒骂他,一边无力地靠在男人怀里红着眼流泪。
纯白顺滑的发丝被汗水濡湿黏腻在额上。
少年苍白的脸颊浮现出绯红,薄唇更是因缺氧而泛起浅粉色。
他整个人都软趴趴地靠在琴酒怀里,像只孱弱的小兽。
琴酒突然想起他第一次看见藤原千夜的模样——
少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漂亮的白色发丝随意披散在床单上,细长的眼紧阖着,苍白的皮肤在黑暗中呈现出病态的白皙美丽。
那时的他只觉得无趣,脆弱到一无是处的普通人,完全不值得他浪费精神。
可是现在呢?
他突然想把这只小兽养在笼子里,看着他挣扎着跳跃,或者是乖乖地任他摆布。
无数次看着BOSS将少年带进房间,看着少年满身伤痕,含泪瞪着他的时候,他总产生一些奇特的念头,比如想要狠狠折断他纤细的腰肢,看他哭泣,还想要看见他颤抖求饶的模样,听他哀求。
“gin。”
藤原千夜睁开眼,他的脸上还残余着潮湿的泪,纯白的发凌乱地贴服着额头,眼眶微微泛红,嗓音沙哑,却莫名带出一股撩拨人的味道。
“你最好滚远点。”
他冷声说,“要不然之后我就会找到机会杀了你。”
可怜的天真的少年还以为男人只是在厌恶着他,所以才会故意去触碰他的伤口,让他恐惧,让他生气,让他疼得发抖。
琴酒嗤笑了声。
他一只手按着少年的后颈,将少年放下,居高临下地俯瞰少年。
银色的长发划过少年的雪白的脸庞,墨绿色的瞳眸幽深无比。
小巷子看起来破败老旧,墙壁斑驳脱落,阴暗冰冷。
“嗯哼。”
他漫不经心地应着。
少年狼狈踉跄地爬起来,站稳身体,警惕地盯着他,仿佛一只受惊的刺猬,浑身竖起了刺。
“我等着。”
琴酒说,转身离开。
走到巷口,他忽的顿住。
“今晚早点睡吧。”
……
第二天在教室上课的时候,藤原千夜还是忍不住想着昨天的事。
无论是松田阵平还是琴酒,都让他无法不去想。
松田阵平对于这个人设来说绝对是不一样的存在,他和萩原研二虽然和他没有相处太久。
但两人那时的警校生身份太加分了。
对于本想要死亡的少年来说,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的存在简直就是救赎。
人设甚至产生过想要成为警察的想法。
虽然作为这个世界外来者的他知道一部分两人的结局。
但人设并不知道,他在重逢松田阵平之前曾经试图去寻找他们的踪影,但是最终没有成功。
旅行者不能改变角色的命运。
但作为本世纪伪土著的藤原千夜可以,他只能利用一些这个世界本来的设定想办法去改变一些命运轨迹。
如果过于插手,那么他就会被立刻踢出这个世界。
所以,他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帮助萩原研二改变命运。
但昨天只看到松田阵平独自一人出现,却并没有看见萩原研二。
这说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命运可能并没有发生偏移,虽然也可能只是其中一个人没来,世界的命运线不同,很多时候都会出现误差,就连作为穿越者的他都无法预测这种情况。
琴酒昨天的举动才是完全超乎异世界旅行者的意料。
虽然被很多人爱慕过,也同样谈过一些杂七杂八的恋爱。
但发现那人对自己的欲望时,还是感到了惊讶的意味。
与扮演人设顺理成章地对赤司征十郎产生说不上的喜欢和想法不同,藤原千夜这个角色纯粹是憎恨着组织的所有人的。
把他带进组织的琴酒,把他当作玩具肆意折磨的那个人,都是少年最恨的存在。
而且按道理来说,拥有着肢体恐惧症的少年昨晚本该发作,但也可能是麻木习惯了,反而没有在篮球部队友们面前那样,恐惧和憎恶盖过了对肢体接触的厌恶。
旅行者虽然只是扮演人设着,但他还是厌恶着罪恶,说不上憎恶,但也还是令人感到烦躁的。
尤其是他不是真正的懵懂,相反,他清楚知道琴酒那时几乎狎昵的行为……
藤原千夜垂着眼,若有所思。
“千夜,你怎么了?”
黛千寻虽然知道少年不想理他,但还是忍不住注意着他的脸色。
这些天少年几乎完全切断了所有的关系,连篮球部也退出了。
他对少年讨厌不起来,只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才让少年对他产生厌恶。
“没事。”
藤原千夜摇了摇头,抬眸扫了一眼教室,发现已经快上课了,便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看书。
黛千寻抿唇,他看起来哪有半点没事的模样?
少年冷漠疏离,根本不愿意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黛千寻也没办法。
但是黛千寻还是希望尽量减轻少年的负担,不管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朋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都希望自己能够给予少年一点帮助。
即使少年已经不把他当朋友了。
他叹息一声,拿出课本翻开,准备认真学习。
“黛君。”
坐在靠窗位置的少年轻轻叫了他一声。
黛千寻诧异地回头。
少年似乎依旧冷漠,头也没抬,清冷洁白的发丝遮住他漂亮的侧颜,露出苍白而美丽的嘴唇。
他低着头,睫毛覆盖眼睑,掩饰掉眸子里流淌的情绪,修长苍白的指尖按压在课本封面上。
“不用担心。”
他说。
“我会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