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注视下，祝衡伸手拉下衣领，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

路过的风似乎又找到了新的目标，扑奔过来，将他额前几缕发丝推向一边，把他那对黑曜石般的眼眸切割成好几瓣。

祝衡侧开脸避了避风，轻声地说：“我吗？我没有。”

众人被迷了下眼，一瞬间失神后，点点头安慰起他来：“没关系，还没发生而已，别担心，总会有的。”

祝衡不知该笑还是该无奈，转头看向书生：“你刚才去打听消息，问到什么没有？”

书生闻言一拍脑袋，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有，还真有。”他说道，“我问过那两个小前辈，说是他们这儿从没有叫‘鲧’的首领，不仅没有鲧，就连大洪水，也都没发生过。”

“会不会是因为，现在的时代，在大洪水发生之前？”工匠提出自己的猜测，“大洪水还没发生，自然也不会有鲧的传说。”

就在此时，众人耳畔突然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别猜了，这地方是全新世界，既没有洪水也没有鲧，那俩小前辈也不是你们的先人，别乱攀亲戚。】

众人齐刷刷转头，声音的源头竟是陶然怀里的一只苹果。

陶然吓得一激灵，当场把苹果扬了。

苹果模样的系统不耐烦道：【……你扬仇人的骨灰都没这么利索。不想死在这儿就给我捡回来！】

陶然像刀架在脖子上似的，不情不愿地重新把苹果抱回来。他身上常年喷着香水，一股淡淡的古龙水香气浸透了苹果皮，腌入果肉里边。

那股呛味儿把系统迷得昏头转向，半天找不着北。

系统：【我踏马，能不能换个人带我？】

一人一系统相看两厌。

陶然翻了个白眼：“你不是都说全剧终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系统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我想？没找到文明碎片前，我是不会走的。】

它也走不了。

陶然忽然乐了，拖长了语调“噢”了一声，笑得不怀好意：“我明白了，这个什么文明碎片是不是你的业绩目标，绩效没达标吧？”

系统：【你闭嘴！】

陶然得寸进尺地拍了拍苹果的“肩膀”，一副大善人模样：“行吧，少爷我就勉为其难，收留你一下。”

系统：【……】

忍住！忍住不骂！

陶然还想跟系统斗嘴，余光却瞥见祝衡正朝苹果树的方向走去。他一愣，思索片刻，便一把将苹果系统揣进兜里，屁颠颠跟了过去。

“诶，这是什么？”陶然绕到果树另一边，看到祝衡站在树下，双手背在身后，正饶有兴致地看两个小孩过家家。

陶然也来了兴趣，蹲下身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果然搞基建这项技能，自古就刻在了人类基因里，千百年来始终如一啊。”

说着，他觉得光看不过瘾，还想亲自动手试一试。于是，他捡起一块石头，挪到一旁，在地上划了个小圆圈，郑重其事地宣布这是他的“城池”。

他一头扎进自己的领地设计中，干得热火朝天，画得不亦乐乎。

祝衡挑着眉看他折腾，余光瞥见书生几人也走过来，围在一旁当起监工。他扫了一眼五条靠近的身影，随意地掠过，然后不动声色地垂下眼。

嗯？他又掀起了眼皮。

书生、小农女、工匠、女演员，总共四人。

那还有一个是谁？

陶然完全没察觉到异常，专心致志地划拉着地上的“城池”。但他看着看着不太满意，干脆找块大石头把划过的痕迹全擦了，打算重新来一遍。

祝衡的目光顿时一滞。

那道多出来的影子竟又不见了。

他放出视线，绕着苹果树转了一圈，甚至还将山头都寻遍了，却找不到那道多出来的身影的任何痕迹。

“既然有了城池，怎么着也得弄几条河吧？”陶然新划拉出一块地，自言自语道。

祝衡眉头微蹙，视野中忽然又出现一道人影，一瞬间在他眼前闪过。

又出现了！

陶然一边指着地上划的“城池”，一边拉着祝衡，“祝哥，你帮我看看这地形行不行？”

祝衡没理他。

“祝哥？”陶然喊了两声，见祝衡毫无反应，抬头一看，只见祝衡用那双深渊一样、乌沉沉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身后，纹丝不动。

陶然喉咙一紧，颤声道：“祝哥，你别这么看着我啊，你这么盯着，会让我以为身后有什么……”

祝衡的目光轻轻一动，缓缓落回他身上，似笑非笑地冷哼一声。

陶然：“……”

他偏偏是那种越害怕越忍不住的人，不由得小心翼翼地扭头一瞥，结果这一眼直接让他魂飞天外。

他身后不到半米处，竟站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模样诡异的怪物。

说它奇怪，是因为这个怪物明明能看出来是个人，身上却没一个器官长对位置，它全身的器官仿佛被乱七八糟地拼凑在一起：胳膊长在腿上，脚蹬在手臂上，脑袋挂在肚子上，屁股顶在脖子上，就好像一幅被打乱了顺序的拼图。

此刻，它正探出肚子上的半个脑袋，饶有兴致地盯着陶然地上的“领地”打量。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吓得四散逃开，手脚并用地后退好几大步。

那怪物睁着一双混沌的白瞳，眼球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鼓动，像是想要转动，但根本聚不了焦。即便如此，它眼里毫不掩饰对陶然“城池”的满满嫌弃。

然后，它张开血盆大口，大吼一声，猛地朝陶然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