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是沈姑姑隔了房的亲戚,与令仪表姐是不一样的。
“不妨事。”郭氏笑道:“你们姑姑待自家人极好,只要心思端正,平日里就是犯些小错也没什么。”她嫁给二老爷的时候,这位小姑子还没出嫁,整个砚山书院上到公婆,下到洒扫的小丫头哪个不喜欢她,想当初薛家二郎与韩氏私情一事闹出来时,连最讲究君子端方的大伯都差点提剑打上了安宁伯府的门。
此次与郭氏一同上京的,都是沈氏族女,按照族里的意思,除了要定下仪姐儿的婚事,余下几人都只是来见见世面,顺便给堂姐送嫁,沈氏一族哥儿多,姐儿便显得金贵,并没有让她们在京城说亲的意思。
看着堂妹们互相嬉闹,端坐在郭氏身边的沈令仪不由莞尔。
晚秋的京城已经初现凉意,因此马车上燃了火盆,一行人在路上行了月余,她只觉得本有些困乏的身子似乎也被大街上浓厚的烟火气感染松快许多,车行至定北侯府所在的长街后,几人便换了轿子,大门口早早候着十几个丫头婆子,一见到软轿便将人迎了进去。
“舅太太总算是来了,我们夫人可念叨了您一早上。”妈妈们将几姐妹扶下轿,待见到明眸皓齿,行动间一派落落大方的沈令仪,知道这就是夫人的嫡亲侄女,因此对她更是热切。
于是姜韫第一个就瞧见了她。
沈令仪进入堂内时,几个妈妈正并着七八个丫鬟侍候在旁,皆敛声屏气,放眼望去,只见堂中竖了一面紫檀雕云龙纹嵌玉石座的屏风,连着几间通着后院的游廊厢房,而游廊上更是设了好些关着鸟雀的丝笼,声音此起彼伏,多了几分热闹,堂内正中的椅子上,年轻的贵妇人在看到她的脸时,几乎是立即起了身,笑着走上前来。
“这就是仪姐儿罢。”沈氏拉着她的手道。
作为沈家长女,沈令仪不卑不亢的行了个晚辈礼,温声道:“姑母。”紧接着才是另外三人行礼。
姜韫好奇的打量着她们,四个少女衣貌不一,但皆神色清正,仪态端庄,只有一个穿着粉衣的要显得活泼几分。
根据信上所言,这次来京的除了二舅母郭氏和仪表姐外,还有几个叔祖父们家中的嫡孙女,其中沈令慧上月刚及笄,沈令菀和沈令萱今年十三,姜韫同她们一一互相见了礼,沈氏这才拉着郭氏坐下道:“二嫂辛苦了,一路上可还安好。”
看着沈氏与多年前一般无恙的脸,郭氏想起她过去在边境所受的委屈,不由面含感慨:“好…好,有你派过去的亲卫在,别说匪寇,连流民都见得少。”
定北侯凶名在外,少有宵小敢招惹,何况当下还有许多地方不太平,沈氏见她只是面上薄有倦色,眼里却毫无戾气,便知晓这路途还算太平,她伸手将几姐妹招到跟前,一一送了见面礼,又问她们平日里读些什么书,玩些什么,末了才笑道:“正好将我这皮猴带着,让她在家里静静心,省得一个劲往外头跑。”
话虽如此,谁不知道姜家一家子女儿/妹妹控,沈令仪站在原地,姿态娴雅,一举一动间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韫表妹性格敏慧,倒是让人心生羡慕。”这是心里话,沈家虽不拘着家中女儿出门,但也是有前提的,德容言功,文化性情都有要求,真要说起肆意,全族无人能比得上这位在边境长大的小表妹。
饶是姜韫听惯了夸奖,沈令仪认真的言辞还是让她小脸一红,她看着这位温柔端庄的嫡亲表姐,觉得很是亲切。
郭氏乐得让她们交好:“临行前母亲还念着呢,说怎么也得见一见韫儿,让我先来替她瞧瞧…托了好几箱笼的小玩意,说是给外孙女顽。”
说起来沈家疼女儿似乎是一脉相传,当初沈老太太在四个儿女中对沈氏真真的捧在手里怕化了,若不是沈老太爷向来奉行的是严格教育子女,沈氏幼年恐怕能跑到山间掏鸟蛋都未可说。
提及母亲,沈氏的目光柔和几分:“娘身子可还好,前些日子送过去的那些药材可用了?”宫中赐下的那些足有几百年份的人参灵芝,雪燕鹿茸,姜城也不管适不适合老人,一股脑附带着药方送了过去,顺便还请了位刚致仕的太医一同,那太医也原是金陵人,本就要回老家,又得了定北侯的好处,自是无有不应。
按照姜城的话来说,他生母早逝,又离了宗族,唯沈老二人对他有知遇之恩,又是所爱之人亲眷,就是舍了这条命都不在话下。当然,最后这句话沈氏听见后直呼他说话不吉利,并让自家夫君睡了三晚上书房。
“老太医很是尽心,母亲原还有些咳疾,调理一阵尽大好了,如今宗族里许多人闻名而来,都想让他看一看。”郭氏笑道。
作为沈老太太的嫡亲儿媳,她也吃到了这份红利,老太医上门的那段日子,她的母亲和妹妹刚好在山中小住,顺带也开了几个方子,郭氏对此很是感激。
没什么比娘家人万事俱安更好的消息了,沈氏放了心,这才先将几人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