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里安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转过头来,问道:“你说他是安保公司的人?公司名字叫……”
威廉姆斯教授立刻接过话头:“叫‘海礁’,是专门负责海上运输安保工作的公司。”
“‘海礁’?”阿德里安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确定这个名号在他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我以前从未听说。”
他们斯图亚特家族旗下也有进行国际贸易的公司,比起昂贵又装货量奇小的航运,一些原材料确实更适合海上运输。出于安全考虑,他们也会为往返于既定航线之上的巨型货轮提供安保措施。
因为有关于家族生意,大大小小的安保公司,阿德里安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但是这个名为詹姆·沃顿所拥有的海上安保公司,他今天还是头一回知道。
于是他有些疑惑地问:“这个公司是新成立的吗?”
面对阿德里安的询问,威廉姆斯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呃……并不是。可能知道他们的人不太多,因为他们所面向的客户群体比较单一,一般只接熟客的单子……”
阿德里安看了他一眼:“所以,您和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了。”
不然一个小小的科考船队,怎么会请他们做保镖。海上保镖的价钱可不低,除了有极大商业价值的巨轮,阿德里安还没见过有其他船只会聘请这种团队。
“我和詹姆是朋友,事实上……”
威廉姆斯教授笑着说道,“这一次,也算是我帮他们一个忙。”
“帮忙?”
“你知道的,这类安保工作费时又费力……”教授说,“他们最近资金有些紧张,所以我就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阿德里安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他不清楚教授这种行为算不算是一种违规。聘请专业安保用的是学校拨款,按理说,这本不该成为他用于帮助朋友的便利所在。
阿德里安清楚地记得他在房间里听到的那两个研究员所说的话——校董会对于这笔钱的支出相当不满。
但作为一个外人,此时此刻,他也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人们用自身的资源交换其他人的资源,社会地位越是高的人,所享有的权利也越高,但可怕的是,他们却并不一定要尽相应的义务。
从小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阿德里安自然也习惯了这一点,就算他对此不齿,也改变不了什么。
就像他父亲说过的那样:就算通过无数看似公平的法律或法条,你也改变不了社会的潜在规则。
所以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在礼貌地和教授道别后,就径直离开了甲板。
回到房间后,他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作为家中最小的儿子,阿德里安其实不算很喜欢出席社交活动,他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通常情况下,他们比他更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
阿德里安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盥洗室。
思索片刻后,他拉开了盥洗室和淋浴间的门,想稍微冲个凉。
往常他一般是早上洗澡,但今天因为过于兴奋,加上预想中午和下午可能会因为活动而出汗,所以他并没有这么做。海风带来的咸涩感觉似乎黏着在了他的皮肤上,让他有些不舒服。
阿德里安脱下了外衣,然后是贴身衣物,将它们放在了一旁的洗衣篮内。然后,他转身打开了小型浴室的淋浴开关。
水线从花洒喷头那儿涌了出来,带着丝丝的热气。阿德里安把开关拨到冷水出口,默默等待着。
很快,水流就从微热变成了带着凉意的冷流。阿德里安习惯洗冷水澡,他在冰冷的水流中默默低下头来,低垂着眼帘,任由冷水浸透他的头发,漫过他的背脊。
五分钟后,他关上了淋浴开关。
淋浴间外头挂着干净的白色毛巾,阿德里安将它们拿下来,擦拭起自己的头发。
他走出淋浴间,视线却被正中间洗漱台上的镜子所吸引。
因为他洗的是冷水,所以镜面上并没有被水雾所覆盖。
他看见自己挂着满身水珠,那些晶莹的水滴一滴一滴顺着他肌肉的线条,往下面落去,蜿蜒出了柔和的弧度。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白色的毛巾覆盖在那之上,盖住了他一边的眼睛。
镜中的青年面色苍白,神色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露出来的湛蓝色眼睛里更是一丝笑意也没有。
阿德里安默默地转过头去,开始擦拭自己的身子。
正等他打算穿上衣服时,外头的门被敲响了。
阿德里安皱了皱眉,只能草草拿过一旁的浴袍罩住身体,然后朝门口走去。
他通过门上的猫眼往外面望去,发现来人是之前和他攀谈过的那个海洋生物学系的青年,马克。
犹豫片刻后,他打开了门。
“下午好,斯图亚特先生……噢!”
马克看到阿德里安穿着浴袍,还顶着一头湿发,立刻明白对方刚刚是在洗澡。他顿时对自己的贸然来访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打扰到您了吗?”
“没有,我恰好刚洗完澡。”阿德里安回答,顿了顿,又说:“叫我阿德里安就行了。”
“好,好的。”
马克看起来有些拘谨,他有些不自在地问道:“你现在方便听我说话吗?要不然,我等你这边收拾好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