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王遗风伸手,轻轻摸了摸外甥的脑袋,“预计要去多久?”
殷庆炎想了想,道:“大概一两年吧。”
在他脑袋上的那只手一顿。
殷庆炎说完反应过来,有些懊悔自己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的母亲和姨母与舅舅分别时曾说过几年就回,但实际上都没活着回来,一个入皇陵时尸骨都烂了,一个至今生死未卜。
沉默在舅甥两人之间蔓延,殷庆炎一边在脑子里搜罗词句打算岔开话题,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他舅。
就那么对上了一双苍老而忧郁的眼睛。
金眸本该熠熠生光,但他舅舅的眼睛好像天生笼罩着阴云,不见璀璨。随着离去的亲人越来越多,金眸也越来越暗淡了,唯有看见家人时,才显露出那么一点光亮来,但很快就会熄灭。
沂国皇室和周边其他国家的皇室不一样,他们很看重血脉亲眷,即使争权也不会互相残杀。
殷庆炎长得像母亲,性子像姨母,他的父亲和舅舅时常会看着他思念故人,这导致他从小就觉得,自己会被他们好好的对待是因为他像母亲和姨母。
父亲和舅舅总是会对着他说一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什么“早些回来”“出门要小心”“注意旁人”,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他们说给她们听的。
不是说给他的。
……
晚上刘照君洗漱完往床上躺,感觉到被子里还有个热源,他一联系白天侍女们说的沂人好男风,顿时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能再像前几天那样坦然地和殷庆炎大被同眠了。
他规规矩矩地躺在床边上,刚闭上眼睛,就感觉热源冲他挪了过来,还不等他反应,就一把抱住了他。
刘照君下意识伸手去推热源,右手的触感好像是推起了殷庆炎的下巴,但殷庆炎并未因此退开,反而越抱越紧,不断地想拉近两人的距离。
下颌处的皮肉被紧紧绷住,再拉伸恐有撕裂开的危险,刘照君连忙松了手,下意识骂了句:“你有病吗?怎么不躲?”
得逞的殷庆炎埋首在刘照君胸前,没有说话,好半晌才笑了一声,闷闷地问:“你现在抱的是谁?”
两只手都放在头顶的刘照君答道:“我谁都没抱。”
殷庆炎抓住刘照君的一只腕子,强硬地摁在自己腰侧,“现在呢?”
刘照君无感情道:“抱的狗。”
他快言快语惯了,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位爷不是个能随便开玩笑的,刚想说点什么补救,就听怀里那人:“汪。”
刘照君:“……”
世子爷见怀里的人沉默了,抬头问:“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刘照君摸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用一种什么态度跟你说话?”
殷庆炎把头又埋回他胸前,“随便。”
怀中人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隔了一层薄布料的胸前,刘照君头皮发麻,手挪下来去掰殷庆炎的胳膊。
“柿子,别太没边界感啊,你不是就图我脸吗……”
殷庆炎突然问:“你的母亲哄过你睡觉么?”
刘照君:?
这话题转换的太突然,刘照君一时间都忘了要掰开殷庆炎的胳膊,他道:“没有。”
殷庆炎追问:“为什么没有?”
刘照君说的是自己上一世的母亲,他都快记不清了,“我不记得了,从我记事起她就不在了。”
床上沉寂了一会儿,等刘照君反应过来要将人推开时,殷庆炎突然又问:“你背后的文身恢复的怎么样了?”
刘照君又被这个话题牵走了注意力,停了手,“擦过药就不疼了。”
“嗯……我看你身上有好多文身,是谁给你文上的?”
刘照君闻言一愣,“很多文身?”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个男的就爬起来点上灯解衣服看文身,殷庆炎边看,边用食指勾勒着文身的大体轮廓,跟刘照君描述文身的样子。
眼睛看不见后,指尖划过皮肤的触感就格外清晰,带起一阵细细的战栗。刘照君总觉得这个状态有点说不上来的暧昧,但他现在急于知道他身上的文身长什么样,旁的感受都先扔一边儿。
上一世,刘照君成了逍遥武馆的馆主后,曾三过文身店而不入,不是因为他不想入,而是他爹说要是他敢文就给他把皮撕了。
老刘的逍遥拳打了一辈子,刘照君虽然自诩武学天才,但真让他和他爹对打他是不敢的,血脉压制是其一,其二则是父子局他爹不会手下留情,是真把他打的满地找牙过,植牙花了两千块钱呢。
如今他来了这个世界,就算文身老刘也看不见了……这么想着,刘照君心里冒出点酸涩来,他爹这波是真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本来小老头都退休去旅游了,他没了后老刘又得回来接住武馆,毕竟他的大哥和二姐都不打拳。
以后真的要少骂人了,积点嘴……
“我草你大爷的殷庆炎!你干什么?!啊?!!”
刘照君把胸一捂,一脚踹开殷庆炎,猛地往后挪,差点直接翻下床。
殷庆炎看着一脸惊恐但又不知道具体往哪转眼珠的刘照君,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扯出一个极为恶劣的笑来。
他笑着说:“你心口上纹了一个狼头,我还以为那个凸出来的是狼瞳仁呢。”
刘照君:“死变态——狼头?这么炫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