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萧怀,灵药园里瞬间安静下来。
陆渺渺忽然福至心灵般问道:“师尊方才在笑什么?”
玉无心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看到,也没想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缓声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听到萧公子说他幼时的那些趣事,便也想起了你小时候做过的淘气事。”
原主么?
陆渺渺偏头看向立在一株紫槐树下垂眸思索的仙尊。
玉无心开口道:“那时候你只有这么高,还不到我的腰,想必是已经不记得了。”
他抿了抿唇道;“冬日里玉霄峰上天色暗的早,你练功回来找不到回来的路,急得蹲在路边直哭。你小时候性格又倔又不爱说话,总是闷闷的,往日宗门里的其他弟子你也不爱搭理,那时候你握着一沓传音符也没有人可以求救。”
那日玉无心刚从炼丹房中踏出,便收到了数十张传音符,里面的哭声一张比一张委屈,他赶到山脚下,在一堆枯草杆中找到了哭成一只小花猫的陆渺渺。
陆渺渺受到了惊吓,回到玉霄峰上也不肯松开他的袖子。第二天送她去山下练功,她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去,发了好大的脾气,将院子里的灵花灵草都拔了一地。
白衣仙尊的目光虚无的落在陆渺渺的身上,温声道:“那时候你还那么小,怪我没有思虑周全。没想到山上路黑,你又没有修为,那么远的路,独自往回走是会害怕迷路的。”
陆渺渺垂眸听着,回忆着玉无心说的这段往事,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极浅的十分熟悉的感觉。
就仿佛那并不是原主的回忆,而就是她的。
但怎么可能呢?
陆渺渺前世拜入的是天下三宗之首的上清宗,成为宗主所收关门弟子,自幼勤学苦练,修的是至坚至韧的剑道。
她受过伤,流过血,却从未有过软弱的时候,更遑论是蹲在路边哭这种事情。
她清楚的记得前世的所有事情,大到飞升之时所受的九天雷劫,小到宗门弟子说过的流言蜚语。
玉无心所说的那些回忆分明不会是她。
难道血契的关联已经变得如此深入骨髓,竟能让人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不该出现的错觉。
黑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她难得的没有如往常一样,笑着接过玉无心的话,亲昵的凑在他的身边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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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夜晚打坐之时,陆渺渺便不知不觉间入梦。
梦中她又回到了幼时,宗门弟子晨读的课堂上,长老拿着戒鞭行走在课室内。
耳边是熟悉的心法口诀。
但梦中的每一张脸陆渺渺都没有见过,这间课室亦不是上清宗中沉肃的洒满檀香的古朴房间。
神思流转间,眼前场景忽然变幻起来。
山上的夜晚,没有月光的时候便分外的漆黑,陆渺渺一步一歪的往山上的那一抹光亮走去。
她还没能引气入体,也没有可以在夜晚视物的能力,几乎是两步一摔,每一次摔倒,她都很快的就从地上爬起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往前继续走。
直到踩到了一处有些深的凹陷,整个人便瞬间失去平衡,往一侧的山坡下滚落。
再睁眼时,头顶一片漆黑,仅有的一点星光也被密集的枯木挡住。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根本就无法辨别方向。
一股绝望和害怕的情绪席卷了陆渺渺的心头。
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涌出了眼眶,荒郊野地里没有人烟,陆渺渺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忽然,从袖口中掉落出一沓今天学堂上刚刚学会画出来的传音符纸。
只需要将相同的符文刻画在阵法上便能产生专属的连接,从而进行传讯。
当时的她在课堂上攥着符纸将脑海中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最终只能背出一个人的传讯符文。
那便是她的师尊,玉无心。
这厚厚的一沓传讯符,尽数被人放出,又全都落于山上星光中,属于玉无心的那间房间外。